怎么了?
符敏信上说,镇北侯掳走太子,不知所踪。
镇北侯,就是大榭无人能敌的镇边将军,单名一个“锋”字。
而且,同他一起的男孩,细观样貌、举止,也绝非寻常人家可养,自称走镖之人,显然是在隐瞒身份!
难不成……
难不成,现在在他家客房里,那个失忆的人,就是镇北侯!?
而那个男孩,就是当今太子!?
镇北侯,他没见过。
太子倒是远远看过两次,只是离得太远,也未曾看得真切。
真会这么巧?
真会这么寸?
他女儿伤的是镇北侯?!
陆谨一时思绪纷乱,他忍不住甩开李氏的手,原地踱起步了。
李氏已经一日里两次看到陆谨这番焦急样子了,十几年来头一遭。
贬官赴任途中,她的心一直半吊着,最是见不得陆谨这样,心发毛得厉害,胸腔里的心跳声都传到自己耳朵里了。
“陆老爷!”李氏抬高了嗓门,大声喊陆谨。
他们每次拌嘴,李氏吵不过陆谨,就会这么喊他。
每次都可以让陆谨瞬间冷静并败下阵来。
陆谨被这么一喊,的确冷静许多,他停下脚步,顿顿心神,说道,“夫人,我们暂时不去看那兄长可好,我突然有些心慌。”
“啊?”李氏所有的疑虑和稍稍冒头的火气瞬间都无影无踪,只剩下担忧。
她慌忙扶住陆谨。
“四爷,我扶你回房。”
陆谨也没犹豫,顺势扶住李氏肩头。
李氏一面高声吩咐引路的丫头去请大夫,一面扶了陆谨往回走。
进了书房,陆谨就往榻上一歪,眼睛闭着开始想事情。
李氏见他这样,以为他真是不舒服,赶忙侧身坐在榻边,一下一下给他顺着胸口。
陆谨皱着眉,把手臂搭在眼前,掩住了虽然闭着,但却急速跳动的眼睛,此时的他,脑子转得飞快。
约莫一刻钟以后,他猛然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榻上,同时睁开双眼,目光炯炯地看向李氏。
李氏被唬得一跳,见他这样,以为是魔怔了,赶忙推他。
“四爷,四爷,你可不要吓我!”
“无妨,我没事。”
陆谨打定了主意,人反而轻松起来,他冲李氏一笑,眼神也变得平和许多。
李氏抚上胸口。
“阿弥陀佛,吓死我了。”
“让夫人着急了,对不住。”
陆谨拉过李氏的手,放在胸口轻轻拍着。
“大夫马上就来,你躺着别动,等看过大夫再说。”
李氏担心地看着他。
“无妨,可能最近天气变化大,有点着凉。”
“我就让你不要夜里看书看得太晚,你偏不听。”李氏抽出手,一巴掌拍在陆谨手上。
“自作自受!”她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盏茶,递给陆谨。
“明日可还按计划出门?”
“再等两日。”陆谨一面低头喝茶,一面道。
“也好。”李氏犹豫片刻,还是应和着回道。
陆谨看出李氏的担忧,安慰道:“夫人不必忧心,耽误不了多少时日,来得及。”
“嗯。”李氏冲他笑笑。
这时,门口有小丫头报,“大夫来了。”
李氏起身迎了人进来。
大夫诊完脉,只说无碍,静养两日便可。
李氏这才安了心。
“夫人,叫人去喊楠丫头来。”
“叫她作甚,来了更闹心。”
李氏说着,却转身吩咐丫头去请陆盛楠。
陆盛楠听到父亲身体不适,半跑着到了书房,进门扑到陆谨榻边,气喘吁吁。
“父亲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她急得头上密密起了一层薄汗。
李氏见状,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安慰道:
“已经看过大夫,休息两日便好。”
话闭,她转脸瞪着陆谨,“四爷可得好好爱惜自己身体,我们娘俩可都指望四爷!”
陆谨笑着点头。
陆盛楠也狠狠点头,“父亲不要太辛苦了。”
“你少让你爹操点心,就是叫你的事给急的。”
李氏瞅了眼女儿,真是越大越不省心。
陆盛楠心下愧疚,“女儿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给爹娘添乱。”
陆谨笑笑。
“楠儿不是莽撞之人,爹从没觉得你添乱。”
陆盛楠心下温暖,她低头伏在陆谨身上。
陆谨抬手扶上女儿的发。
从他第一次抱起女儿,看到她红润的小脸,贴着头皮的茸发,他的心就无比安心和满足。
时至今日,他都觉得,即便这辈子注定再无子嗣,他也并无遗憾,他的女儿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儿,他已无比幸运。
李氏也被眼前的一幕温暖,她笑笑,抬手扶上女儿的背。“真就长不大了,都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还动不动就撒起娇来。”
陆盛楠笑,“我这辈子就好好给你们当女儿!”
“不嫁人,不生子?”李氏挑眉一笑,故意问她。
“嗯,不为人妻,不为人媳,不为人母,就陪着你们!”
“说什么胡话!”陆谨和李氏几乎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无奈对视一眼,又看向女儿。
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表情,逗得陆盛楠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屋子里一片温馨、美好。
“说说客房里的那对兄弟吧。”
陆谨收了思绪,提起了正事。
“爹想问什么?”
“客房那对兄弟的情况,我大概也了解一二,你打算如何?”
“哥哥暂时还在失忆,人也不是很清醒,我原想着让他们留在这里休养。”
陆盛楠说着,心虚地觑了眼爹娘。
接下来她的话,估计又得叫他们着急上火,可她还是得说。
“可是,可是,我答应了陈安,带他一起去陇安。”
“啊?!跟我们一起走?”话音没落,李氏已经急着打断了她。
“嗯。”陆盛楠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
李氏咬牙,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夫君都急病了,这丫头还是这么不着调。
“你到底怎么想的,平时也不这样,怎么这次这么反常?!”
李氏抬手扳过女儿的肩膀,锁眉看着她。
陆盛楠更心虚了。
她如果说,她命里跟陈安犯冲,或者上辈子欠了人家的债,不知道她娘会不会直接把她丢出门去。
“娘,陈安跟我去寺庙里,许了个愿。”陆盛楠一脸严肃地回看着李氏。
“啊?”李氏被她突然转移了话题,弄得一愣。
“他许了每年一万两,保佑你和爹长命百岁!”
“一万两,保佑我和你爹?”李氏很惊讶。
“每年一万两!”陆盛楠在李氏面前举起食指。
李氏抬手挥开她,“你就由着他胡闹?这么小许这么重的愿?”
陆盛楠明显看出了李氏的欣慰和心疼,她接着说,“他们也是要去镇北军投军,哥哥有个正经营生,才能养活弟弟不是?”
“你说他们要去投镇北军?”陆谨眼睛一亮,原本听到一万两,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哪家孩子敢许这种愿?皇家!
“嗯。”陆盛楠回得十分肯定。
“别打岔。”李氏瞪了眼陆谨,继续道:“那也可以等兄长好了再去啊,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孩子受了那么多罪,好容易遇到我们愿意收留他,肯定害怕跟我们分开,而且我是真不忍心看那孩子伤心。”陆盛楠继续说服李氏。
李氏想到陈安白净精致的小脸,心下也是一软。
“那你就更不能乱承诺啊!做不到,不是让他更伤心。”
“怎么就做不到呢?爹,我们可以的,对吧?”
陆盛楠眨巴着大眼睛,乞盼地看着陆谨,这时的她,表情跟陈安求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嗯,可以。”
陆谨回得异常果断而肯定。
李氏和陆盛楠都是一愣,狐疑地看向陆瑾,这也太爽快了,爽快得她们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