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血腥味?这是哪里,她是谁?姜姚懵懵懂懂睁开眼,她怎么会在此处。
密闭的帐子,漆黑一片,姜姚咕咚一下,骤然惊醒,她来月事了,肚子不疼了。可她怎么会在此处呢?她缓缓揭开帐子,刺眼的阳光,污浊的空气,肮脏的被褥,这一切提醒着她,她在何处,她怎么会在澄怀撷秀的大通铺上呢?
这个什么鬼地方,丫头全挤在大通铺上,住宿条件还不如朔北将军府。姜姚目前没整明白,昨夜,她疼到昏厥,为何谢烨如此狠心,送她来此处。
姜姚口舌发苦,身下咕咕热流淌出,该死的月事,她不得不起身查看一番。
被褥,裤子全脏了,姜姚捂额,她不能关在黑帐子三日吧,这可如何是好。
“夏荷姐,你醒了?”玉簟低着头,怯怯站在门框外,阳光射入屋内,玉簟的脸处于一片阴影中,她甚至不能看清玉簟脸上的表情。
玉簟?姜姚恍神,那个怂恿玉墀来跟她干架的小娘子?找她何事?又干架吗?
“何事?”姜姚低着头,在床下寻绣鞋,不管谁找茬,她的战斗力始终不减,月事期间也不例外。
“夏荷姐。”玉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姜姚吓了一个激灵,甩开绣花鞋缩回了床榻。
“夏荷姐,你月事期,我能进烨哥屋里吗?”玉簟仰着头,走了过来,径直跪了下来,可怜兮兮说道。
这?姜姚敢赌咒发誓,她从没跟其他婢女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烨哥屋里屋外就她一人,她自不知道玉簟为何要给她下跪。
“玉簟?你快起来,此事你不该跟我说,你该找烨哥说去。”姜姚捂额,她什么身份,她跟玉簟一样,千人使万人欺的奴婢。
“夏荷姐,我知,你是烨哥最亲近的大丫头,我不会跟你抢的。”玉簟泪眼朦胧,楚楚可怜望着她。
抢个毛钱,谢烨乃有主之人,她不屑抢,姜姚下了床,试图拽起玉簟,喃喃道:“此事无须跟我说,烨哥不反对,我有何理由反对。”她得表明态度,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
话虽这样说,姜姚还是担心有人介入到她的生活中,她的秘密就此曝光,比如,玉簟的贴近,她的行踪将暴露无遗。
“这……”玉簟欲言又止,烨哥来京之时,老太太有意将她赐给谢烨,她知此消息,说不出的开心,谢六郎乃青春少年,俊郎无比。比起府中大爷,二爷,她更属于少年郎。
“你怕黄大仙?它性格温顺,不咬人,别怕。”姜姚小声安慰道。也许,房中多一人,谢烨就不敢对她动手动脚了,他俩注定不可能,早断早了。
玉簟羞赧摇着头,着急忙慌说道:“不是大黄狗,是……”此事绕不开谢六郎,他曾无情拒绝过,他告知老太太,他常在军中生活,不习惯婢女贴身伺候,更况且他已有贴身婢女。谢老太太也不勉强他,只是吩咐玉簟定期去他房内打扫。
姜姚顾不上跟她废话了,她能清晰感知下身的黏腻,她着急忙慌跑了出去,交代道:“有话找烨哥去说,我着急。”
这月事布用着实在不方便。她一趟趟跑着茅房,糟心事一大堆,这月事布用了不能扔,不一会儿功夫,积累下了一大堆。
“夏荷,你来一下,有事。”林姨娘倚在躺椅上纳凉,招呼着跑茅房的姜姚。
姜姚心烦意乱,她事情一大堆,桩桩件件都是要事,秋闱即将开始,她昨日吩咐康继宗在贡院门口造势。不知情况如何,她心急如焚,这破身子又起幺蛾子,这可如何是好。
“林姨娘,何事?”姜姚眉头紧蹙,面色苍白,捂着肚子,缓缓走向林姨娘。
林姨娘拽紧她的手,小声嘀咕道:“夏荷,月事期间,女子不易随意走动,着了风要害病的。”
月事又不是生病,有必要强行躺尸吗?姜姚讪讪笑道:“姨娘,无碍的,我身子骨强壮。”
林姨娘警惕四处瞅了瞅,拉着姜姚的手,意味深长说道:“月事不洁,爷们撞见了晦气。”
姜姚狐疑瞪大双眼,怪不得,黑帐子,密不透风。新朝女子活得憋屈,月事期间还不能随意走动。这是什么王法。
愤怒,憋屈填满着胸膛,姜姚破口而出道:“谁定的?谁规定女子月事期间必须待在那小破帐子里的。”
林姨娘紧张兮兮四处张望,摁住她的手道:“别嚷嚷,小声些,自古以来都这样的。”
无稽之谈,什么叫自古以来都如此,姜姚不屑一顾冷笑。她就在蹦跶,她就要嘚瑟,她就要触众人霉头。
姜姚一把甩开林姨娘的手,讪讪笑道:“多谢姨娘告知,我,夏荷,可不是一般女子。”
林姨娘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夏荷这是疯癫了不成,什么话都敢乱说一通。
烈日炎炎,姜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吗?她抬眼,眼中冒出无数小星星,她闭上眼,身体摇晃着,一阵石楠香气袭来,一双手臂稳稳接住她。
“四郎,你干嘛。”林姨娘捂住嘴,小声嘟囔道。
四郎?白马王子不该是谢烨吗?姜姚面色苍白扭头,正是那个活阎王,谢焕。
“令怡,是你吗?”谢焕眼神迷离,他搂住姜姚的腰,声音温柔问道。
令怡?谁是令怡?谢焕得了失心疯,他们是见过的,这种错认的事情不该发生,姜姚心咯噔一响,紧张兮兮跳了起来。
“四少爷,你喝醉了吗?我跟你口中的令怡像吗?”姜姚连连后退,警惕望着他。
“令怡,我是谢焕,你不记得了吗?”谢焕神智癫狂,一步步靠近她。
众仆妇见状,纷纷后退。甚至连林姨娘也避嫌,躲到海棠树下。
“林姨娘,四少爷失去神智,快去寻医士。”姜姚用渴求眼神望向林姨娘。
林姨娘绝望摇头,她不敢动弹。
“令怡,我是你的谢焕呀。你不记得了吗?玄武湖上泛舟,紫金山上看落日,鸡鸣寺下赏樱花,颐和路,梧桐树下嬉戏。”谢烨眯着眼睛,疑惑不解盯着姜姚,而后,他继续呢喃道:“我俩的过去,你全然不记得了吗?”
玄武湖,紫金山,鸡鸣寺,颐和路。这些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稔,姜姚眉头紧蹙,该死,谢焕口中所述地名不都是旅游景点吗?可面前这男子,她从未见过。
姜姚侧着身,摆摆手,连连后退,喃喃道:“四少爷,你认错人了。”
“令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这里的人是不会做生日蛋糕的。”谢焕神色晦暗,冷冷说道。
生日蛋糕?谢焕莫非真是重生之人。姜姚面色一喜,眼中闪过无数个小星星。她奋不顾身冲到谢焕面前,鞠躬,强行握住谢焕手道:“前辈,你好,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