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是花神的生日,北湖无疑成一场男女之间大型相亲的会场。春日,万物勃发,这正是少男少女春心萌动时节。
国子监学子们拜完贵妃四散开来。孙玉龙忧心忡忡四处寻李三思,张景成与桑永安跟着众人往人多地方去了。郎子们都聚在浮桥边上射箭,女郎则站在岸边看热闹。欢呼声中夹杂着阵阵嗤笑声。相比雅乐,各府郎子掉下浮桥更令人激动万分。
“这射箭女郎能射吗?”姜姚站在岸边拍手,她沿着北湖缓缓走了一圈,始终等不到十二娘来寻她,十二娘到底是谁?为何在贵人身边。
“女娘比的是跑浮桥。”胡玉瞥了她一眼。这一路上,她沉默不语,他始终摸不清她的心思。昨日她还愤怒不已,今日却沉默不语,这难不成此事伤透她的心。
“跑浮桥,这么简单吗?”姜姚诧异。浮桥,浮桥,顾名思义浮在水面上的桥梁,跑过去有何可难的?
“不能湿鞋。”胡玉说了一下具体规则。总结一下就是跑的速度够快,不能湿了鞋面。
“这还不简单。”姜姚疑惑皱眉。她体型够轻,动作又够快,湿鞋,绝无可能的。来一趟不容易,她非赚上一个彩头回去。
“夏荷,你与谢烨?”胡玉迟疑问道,他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
“掰了。”姜姚的脸阴沉了下来,生硬说道。
“谢烨负了你,你不生气吗?”胡玉的声音拔高两度,愤愤不平嚷道。
“你小声些。”姜姚生气跺脚,这事怎么能说清呢?大喊大闹引来外人,这不是让人看她笑话吗?
“生气有用吗?我是谁,我能帮着别人做决定吗?”姜姚的怒火一下窜了上来。胡玉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她自己尚未想清楚的事情,他非逼着她说清楚。
“夏荷,别生气,我一直都在。”胡玉拽起姜姚的手,认真说道。
“狗子,负不起责任,你就别来招惹我。”姜姚甩开胡玉的手,冷漠说道。
胡玉愣住了,他与谢烨又有何不同呢?他能决定婚事吗?恐怕是不行的,他的情绪一下跌入谷底。
“狗子,我们永远是朋友,别牵扯男女感情。”姜姚见胡玉神色不对,赶紧找补。她对胡玉始终激发不出一丝男女之情。
胡玉默不作声,冷冷冰冰站着。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不已站着。
“胡玉,你们在干嘛?”桑永安话语打破两人之间那份沉默。他嘴里含有食物,说话囫囵不清。
姜姚回头,桑永安与张景成站在一处,桑永安安逸啃着甘蔗,张景成则板着一张臭脸。
“永安,哪来的甘蔗?”姜姚觉得这甘蔗甚为眼熟,这该不是多宝出售的吧?
“国子监特供。”桑永安一脸坏笑,张景成则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国子监特供?多宝这人不会变通,同窗之间哪能说什么“国子监特供”,图增笑话,姜姚尴尬笑了。
“张景成,你俩不上场吗?”胡玉收敛好情绪,面无表情问道。
“谢烨上场,永安非要过来凑趣。”张景成一脸不屑说道。谢烨不知使了什么妖术,永安那五迷三道的模样让人抓狂。
“谢六郎上场?他该不会给那未过门的丘娘子讨彩头吧?”胡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道。
晴天霹雳,这话犹如一柄尖刀直刺姜姚的心窝。她踉踉跄跄后退两步。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稳住心神。
“夏荷,你怎么了?”胡玉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他既后悔又后怕,他不该当着夏荷的面提起谢烨与丘娘子。他们是夏荷心中的那根不可提及的尖刺。
姜姚面色惨白,讪讪笑道:“你们都看我干嘛?我跟谢烨闹翻了。”
“私生妄念,百念皆灰。”张景成面无表情说道。小娘子试图攀附权贵,事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这无疑是她私生的妄念。
私生妄念吗?估摸是的,有些事不是以她意志为转移的。姜姚心情复杂,不知何去何从。
“佛法无边,不渡无缘之人。”不知谁在他们身后喃喃念了一句。
“三思,你怎么来了?”桑永安满脸喜色,径直把甘蔗递了过去。
“三思?你到底去哪了?孙玉龙到处寻你?”张景成一马当先,欣喜扑了上去。
“寻我干嘛?”李三思一脸平静说道,他本意是吓唬一下他们,谁知听到了小娘子的秘密。
“孙贵妃担心你送人进宫,生着气呢!”张景成刻意压低声线,附耳说道。
李三思诧异捂嘴,闷声笑道:“皇宫又不是集市,我想送就能送的吗?”
“啊!我以为是真的。”桑永安一脸八卦嚷道。张景成见李三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颗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
“别理那些散言碎语了,我要上法觉寺讨一份素斋,你们谁愿意前往。”李三思笑嘻嘻邀请道。
“素斋?”胡玉摇头,他对素食毫无兴趣。不过这事得看夏荷的态度,她愿意前往,他也是愿意去的。
“三思,我上法觉寺寻道涯住持?”张景成一脸震惊嚷道。他是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不过那些话都不足以为信。
“景成,收好你的妄念。”李三思无奈说道。法觉寺住持,他是熟识的。儿时,他常去法觉寺玩耍。
姜姚摇头拒绝,射箭比赛已然开始了,谢烨率先一步上了浮桥,其余参赛人员不停摇晃着浮桥,浮桥在湖面上剧烈起伏着,孱弱之躯不堪重负,纷纷掉下湖中,湖岸上此起彼伏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谢烨不急不躁,稳住脚步,借力跃起,拉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啪一声,竹杆上的柿子裂成两半,掉在湖中,湖的两岸骤然陷入死一般沉寂中。
“好!”李三思大吼一句。众人目光纷纷朝这边投来,瞬时间,湖岸边响起了热烈欢呼声。
“三思,你欣赏谢烨?”张景成双手插腰,一脸不屑,吃味嚷道。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他在他眸中读懂那份欣赏。
“呵,戏也看了,上法觉寺讨素斋去?”李三思诱惑着大家说道。
“李三思,谢烨有何好的?”胡玉不依不饶追问道。
“上法觉寺,我慢慢告知于你。”李三思莞尔一笑,上前拽紧胡玉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胡玉挣扎,连连讨饶,他其实有些心动,撇下众人,大家一起上山确实挺有意思的。
“夏荷救我。”胡玉奋力挣扎着,谁知李三思当场卸了力。胡玉翻倒在地。众人被这一幕逗乐了。
上山之人不止他们五人,谢灿听闻,一队京都卫的人跟了过来。李三思在与谢灿小声交谈着。最后上山小分队添了伴鹤与谢烨。理由简单,上山之人不易过多,扰了佛门清净之地,谢烨与伴鹤腿脚功夫不错,有突发的情况能护住大家。
姜姚心里惴惴的,上山讨个斋饭为何要寻两保镖。这趟上山恐怕不仅仅是讨斋饭这么简单吧?她心里打起退堂鼓。这一路谢烨在,她又该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