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手肘撑着腮上,懒洋洋听着窗外动静,谢烨到了,他重复着每日清晨到小院打卡的工作。今日送煤炭,明日送布匹,后日送皂荚。紧接着,又是一阵喧闹,吕雁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张婆子则喜笑颜开。
咚咚咚……姜姚一动不动。她屏住呼吸,她倒要看看,谢烨到底要别扭到何时。谢烨似乎在躲着她,这几日他来去匆匆,进门,不说话,不吭声,从小到大,他都没这样变扭过。
谢烨侧耳倾听,房内毫无动静。他举起的手再次放下了。这丫头怎么了,莫非又病了。
“谢公子,夏荷这丫头又犯懒了,正睡着呢?我踹门。”吕雁气势汹汹走了过来。这两人正闹别扭,夏荷这犟脾气,早晚让人发卖了。
姜姚大惊,这是要破门而入吗?这可如何是好。她蹑手蹑脚跑回房中,闭眼,装睡。
“别,她一向如此,别吵她。”谢烨趴在门板上,凑耳倾听,里面果然毫无动静。听到吕雁要暴力拆门,他只能阻拦。这丫头一向懒惰。唉!有什么办法,他惯的。
姜姚侧耳倾听,吵闹的庭院逐渐安静下来。这人莫非走了,她略微等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去开门。
呜呜呜呜……姜姚低头,食盒旁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上盖着厚厚一块毯子。这是什么?她好奇,掀开了毯子。
狗?确切说是一只小奶狗,小小躯干蜷缩成团。眼睛是闭着的,它正噘着嘴,呜呜呜呜找吃的。
“谢烨!”姜姚大吼一声,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她自己都养不过,他给她弄来一只小奶狗。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了!祖宗。”吕雁推开了窗,朝西厢吼了一声。刚送走一个爷,现在又来了一个祖宗。他俩吵架能不牵连他人吗。她这个孕妇整日活在惊吓中,迟早得提前生产。
“夏荷,怎么了。”十二娘与张婆子全都跑了过来。
“谢烨这混蛋,弄来这只小奶狗,这可如何是好。”姜姚又急又怒。这可如何是好。这小奶狗总不能扔了吧。
“小狗?”十二娘一脸喜色提起篮子。她用手轻轻触摸小奶狗的皮肤。从小到大,她从未养过动物。
“啊!”张婆子大惊失色,她看见谢公子手提竹篮进了小院,她以为谢公子给小娘子带了什么稀罕物。她就未曾过问了。看这小狗的模样,估摸着小奶狗刚断的奶。
“张妈妈,这小狗能养活吗?”十二娘用脸贴着小狗,雀跃问道。
“十二娘不行,这东西得还回去。”姜姚一把抢过篮子。这东西怎么能留呢?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不管何物,养了它就必须对它负责到底。
呜呜呜,呜呜呜……不知是不是听见姜姚要扔了它,它呜呜呜叫个不停。
“张妈妈,小狗饿了,快弄着东西来。”十二娘俯身,小心翼翼抱起小奶狗。
“十二娘,这事还得商量。”姜姚直跺脚,她眼睁睁看着十二娘与张婆子一前一后进了伙房。谢烨,你真会给我找麻烦呀。
一阵冷风吹过,谢烨连连打着喷嚏。谁在念叨他,这事可想而知。
“谢六郎。”李三思点头示意,伴鹤立马给谢烨递上了一方锦帕。
谢烨有些狼狈接过锦帕,立马转身过去擦拭。他一个练武之人,对于京城贵公子们随身携帕的规矩有些不齿。可今日不知为何,面对李三思这种谦谦公子,他不好意思用袖口擦拭。
“李公子,何事?”谢烨讪讪的问道。他与李三思毫无交情可言,重九那日,他还让李三思亲自赶下马车,虽然罪魁祸首不是他。可李三思那种唯我独尊的做派,他实在看不惯。
“谢六郎与夏荷小娘子的关系匪浅吧?”李三思低声询问道,不知为何,他感觉面前此人有股浓浓的敌意。
“是,有事吗?”谢烨冷冷瞪着李三思。他内心翻涌着:夏荷与李三思到底什么关系。李三思为何特别看中她呢?这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吗?国子监内难得见到小娘子,这李三思对夏荷就稀罕上了?夏荷不能再与国子监的任何人再纠缠在一处了。
“谢六郎,谢六郎。”李三思望着发愣的谢烨不知如何是好,他刚说了这么多话。眼前之人恐怕一句都没听进去吧。
“嗯,鼻塞,发懵了。”谢烨这才意识到他又走神了。他最近老走神。唉!夏荷这丫头,让他不省心。
“我说,夏娘子绘制的本子,我收了。让她去归园拿钱。”李三思重复着刚才的话。一句话要说两遍,心累。
“不用了。”谢烨冷冷拒绝道。夏荷什么时候又去给李三思送绘本了?他咋不知呢,这一来二往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不用了?谢六郎,这事,你能替她做决定吗?”李三思不置可否的冷笑道。夏荷贪财。这是国子监众所周知的事。谢烨一口回绝。他心道:你俩什么关系。这么明目张胆的替她一口回绝。
“我说不用了,绘本送你。”谢烨冷冷说道。他低头瞅了一眼帕子,金蚕素娟,皇室特供。价格不菲,他挥着手中的帕子,调笑道:“这帕子抵了。”
“谢六郎,你确定吗?”李三思莞尔一笑。他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夏荷小娘子不识货,这帕子抵了她的绘本,估计又是一场闹剧。这场闹剧,他有些拭目以待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断他俩之间的谈话。那人气势汹汹跑插在他俩中间。
“谢烨,夏荷呢?”胡玉不管不顾拽起谢烨的衣袖。
“告辞!”李三思冷笑,转身就走。
“李公子慢走。”谢烨朝李三思招手,根本不搭理这横插一脚的人。
“谢烨,夏荷呢?”谢烨藐视他。胡玉气不打一处,拽袖子的手换止了衣领。
“胡玉,你放开,信不信,我给你一拳。”谢烨恐吓他道,这个烦人精。三天两头要与夏荷搅和在一处,他以为他是谁呀。
“夏荷呢?”胡玉惧怕谢烨的拳头,不过比起惧怕谢烨的拳头,他更想知道夏荷的病情。
“夏荷在小院里躺着呢。你这害人精,她惹上了黄忠。这下好了吧。”谢烨这话虽是对胡玉说的,更多的话仿佛是对自己说的。他清楚意识到,他是多么的弱小,无力自保,更无法保护身边之人。
“夏荷还躺着吗?黄忠怎么告知我,夏荷前几日还来了国子监。”胡玉眉头紧蹙。这两人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一声闷雷劈在谢烨胸口上,这丫头真是不省心。他以表明了他的态度,不让她再来国子监,她非要跟他的意愿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