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骂骂咧咧回到洛清医馆,米粮价格果真如吕雁如料,大幅增长了。
医馆偏院,人头攒动。院子里乱做一团,床铺,衣柜,衣物,书案,书籍,通通晾在院中。
姜姚大惊,慌忙拦下一兵士道:“小哥,这是什么情况?”
那士兵推开她道:“前线受伤的兵士要住进来,房间,家具,一切东西都得杀菌消毒。”
姜姚体虚,与他拉扯不了。士兵走一步她跟一步。
“小姑娘,你干嘛,耽误了将士的病情,你该当何罪。”那士兵愤怒推开她。
姜姚踉跄后退几步道:“你们住进来,我们住那?”杀菌消毒,她们又不病人,谈何杀菌消毒。
“贾参将说了闲杂人等莫要进来。你再找茬。我动手了。”那士兵佯装生气拔刀。
姜姚撒泼打滚嚷道:“吕大夫,吕大夫,我是交了钱的。” 她这么一闹,一旁的锦书吓得大哭起来。
将士们停下手中动作,聚在一处看热闹,锦书哭声魔音穿脑。将士们不敢造次半分,手足无措挠了挠头。
吕雁满身污垢走进小院,小锦书哭着跑上前去。
“锦书乖,去跟夏荷玩。”吕雁心疼说道。朝锦书摆摆手。
“吕大夫,他们要赶我们走。”姜姚瞅见吕雁的模样,拉着锦书,连连后退。
“将士们,病患一时半会找不到住的地方。你们就行行好,留她几日。”吕雁谄媚笑道。
“吕大夫,我可是付了房租的。”姜姚叉着腰,不依不饶的说道,她心里暗道:何况我还帮你看孩子。一旁的锦书好奇望着她。
“知道了,姑奶奶。”吕雁朝她挤眉弄眼笑道。
“吕大夫,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那士兵为难说道。他挥挥手,将士们都散去了。
“吕大夫,女眷可搬到一处。”不知何时,贾参将已进了偏院。他身姿挺拔,面容俊俏。一副赏心悦目的模样。
“这怎么能行。”姜姚与吕雁异口同声说道。姜姚想着既然付了房租,理应单独居住。不然房租得减半。吕雁想着医馆与偏院都是自己的地盘。自己与女儿理应住的舒服。
“战事需要,居住条件简陋,两位多多包涵。”贾参将给她们行礼。
“这怎么行呢,一群大老爷们跟我们女子居住在一处恐有不便。”吕雁据理力争嚷道,这偏院是她最后的底线。
“吕大夫,我让士兵拉一处帘子。你们住里面,伤兵们住外边。”贾参将沉吟道。
“三人,不,四人住一处,那不挤死了。”姜姚不满说道。她刚适应了单间生活,又让她重回集体生活,不习惯也不方便。
“小姑娘,你养病期间,可以到医馆帮忙,管饭。”贾参将看着地上那几包粮食,笑着说道。厨房他们征用了,粮食再多,她们也无法自由烹饪。
“不限制外出?”姜姚试图讨价还价说道。
“额,以戒严等级为准。”贾参将没有给她们一个正面回答。
戒严等级?绘本生意还做不做呀。
半夜,四人挤进姜姚原先住了房间。
“吕大夫,我得逃了。”十二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双手抽筋,发颤,她拿不动画笔了。
“十二娘,银钱都买了粮食了。”姜姚觉得,绘本生意是她俩一起做的,她有必要交代清楚银钱的去向。
姜姚说毕,等着十二娘的回答,床上躺着那位已没了动静,十二娘睡迷糊了。
“吕大夫,房租?”姜姚瞅了吕雁一眼。她搂着锦书早已进入梦乡。
姜姚本是不拘小节的人。吕雁这寡妇算账厉害,不做掌柜先生真辜负她这才能。药钱房租饭钱,吕雁每月收姜姚两贯钱。这数目就是她的月历银子。养病这三个月,谢烨留下银子花得所剩无几了。
谢烨是怕她身负巨款逃跑吗?他这是逼迫她回去。她如若再不存银子,如何脱离苦海。她望着床头那木船陷入沉思。
第二日,全城戒严,姜姚再也出不去了。她骂骂咧咧,贾参将假得很。明知全城戒严,不让外出,昨日他却说得模棱两可的。
绘本书册,姜姚又赶制了两日,从白天到黑夜。她两眼昏花,饿得前胸贴后背,囚禁在此的日子并不好过。
姜姚一大清早出现在医馆中。为了两顿吃食,她拼了。她能做的事情不多。剔腐肉,消毒,敷药,包扎。一顿流程操作下来,她腿软了。
姜姚扶着廊柱上呕吐,她眼冒着金星,胃里翻江倒海的,始终吐不出来。
“医士这行不合适我俩。”十二娘精神萎靡抚了抚她的后背。
“十二娘,我们找个机会溜出去吧,新绘本画好了,王掌柜的租金也该给了。”姜姚搂着十二娘的腰倾诉着,十二娘比她忙碌,她细致,手稳,她是吕雁头号培养对象。
“人是出不去,消息却能递进来,这两日街道上的士兵更多了,各商户都关门了,溜出去也没用。”十二娘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十二娘,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姜姚心惊。增兵,战事要打到几何?庆幸是,短短几日,十二娘就与士兵打成了一片。
十二娘朝姜姚勾勾下巴道:“那少年的哥哥是红山卫所的高级参将。”
姜姚朝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少年右肘吊着白色棉布。他朝着她们微微一笑,礼貌鞠躬。
“十二娘,有我的信吗?”姜姚焦虑问道。她希望谢烨能给她寄银票。
“在这。”十二娘警惕四处张望,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件。
“那少年偷偷递予我的。”十二娘神神秘秘说道。
姜姚眉头紧锁看完信件。
“信是三月前送你来的那少年写的?”十二娘扯了扯湘裙,闲散坐在台阶上。
“谢烨?嗯,我是他的丫头。”姜姚点头,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这场战役来的及时,夏荷,你可以假死遁匿。”十二娘托着下巴望着她。
“十二娘,我这个年纪,何以谋生。”姜姚说出她的担忧。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她又能逃到何处。这个年纪,就算她寻到了姜士德,姜士德会不会再次将她售出。
“继续绘画。”十二娘朝她莞尔一笑,打趣道:“夏荷,你天赋不足,绘制‘避火图’或许堪堪够用。”
“十二娘!”姜姚面红耳赤扑了过去。两少女在台阶上奔跑打闹。
“别闹了,谢?烨?信上说什么?”十二娘整理着衣裙说道。
“谢烨信上说,他新添了两侍女,肤白貌美。”姜姚咬着牙说道。这是谢烨在威胁她,她再不回去,她的位置就被取代了。
“肤白貌美?夏荷,你差远了。你就算自荐枕席,谢烨也不会要你的。”十二娘顿时哈哈大笑。
路过的士兵疑惑打量着她俩。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留了银子在曹氏钱庄。我若回去,可去钱庄取银子。”姜姚沉吟道。她假死遁匿不是不可以,毫无资本的遁匿,她心慌。
“黑心谢烨,防着你呢。”十二娘嘟囔着说道。
“开饭了……”一士兵敲着铁锅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