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查魏国公府和邛州竹磬楼的案子,越查牵扯得越多。
邺王有二心的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连带着还牵扯到了从前随州水患的事。
陆钊此时褪去了如妃的装扮,一身锦衣华服和京城里其他顽固公子哥一样,坐在酒楼靠窗的位子赏月喝酒。
常随走过来和他禀告打听到的事。
“司造局已经将云罗纱制成床幔送去长秋宫。”
陆钊听完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然后呢?兰娘娘有何反应?”
常随都觉得世子爷这样做太残忍了,就算他看中了陛下的女人,以下犯下想要抢,也不能是这个抢法。
“兰嫔娘娘看了很久后什么都没说。”
这种反应看似正常,实则心里指不定已经痛到什么地步。
常随劝他:“云罗纱的事虽然是您截了下来,没有上报陛下,但如果陛下哪天知道了……”
陆钊把酒一饮而尽,酒杯直接扔出窗外,一脸的桀骜不驯。
“他查不出来,要的就是这份信任,否则他的兰嫔在昭阳殿被那样言语欺负,他怎么没查到?”
这样胆大妄为的话,常随都快懒得劝了!
陛下在兰嫔周围安排了那么多人,长秋宫就是个铁桶,从来没有不长眼的后妃可以闯进去过。
唯有一点,同样是这些人里面的陆钊,最不可能会背叛陛下的人,在背后做了这么多。
陆钊重新拿了个酒杯,继续喝酒。
他赌姜云烟还是不敢把云罗纱的事告诉皇帝,否则这几个月他的洗脑就白费了。
就算她说了他也不怕,云罗纱本来就是这个案子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小事,会忽略很正常。
他一点都不怕。
……
春末夏至,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
京城的夏日很热,长秋宫哪怕比别的宫都多放冰盆也是热得不行。
从端午前到六月,京城就没下过一场雨,天气又热又闷。
姜云烟苦夏,整个人懒懒地趴在贵妃榻上,手里捧着本书,冰盆就放在她旁边不到一臂的距离。
半夏进来看到这一幕,走过去就把冰盆拿远了一些。
她不悦地看了眼旁边伺候的宫女:“以后别把冰盆放得这么近。”
那宫女低头不敢说话,姜云烟开了口:“是我让她们放的,太热了。”
半夏不赞同地劝她:“再热也不能过于贪凉,否则过几日小日子来了,又要难受。”
而且她只穿了抹胸的襦裙,外加一件轻纱外衫,那纱都几乎看得见雪肤,虽说在自己宫中,这么穿没什么,但容易着凉。
半夏发现,自从陛下半个月前离京去冀州大营后,姜云烟好像开心了一些。
也随性了一些,不像陛下在时那么拘谨。
半夏都要忍不住想,这要是让陛下知道,那得是什么脸色……
不过她是绝对不可能说这个的。
她把从司造局寻来的丝线拿出来,“岑姑姑知道是您要用的,把时下最好看的都拿了个遍,您挑着用。”
姜云烟依旧只懒懒地看了一眼。
过了会儿,她想起来一个办法,“半夏,你在宫外有熟人吗?”
半夏:“?”
“托人在宫外买一个成吗,我不想绣。”
天气很热,她就是再担心被皇帝知道她作弊,也想大胆一回,不想绣什么香囊。
月底是万寿节,赵怀瑾去冀州之前突然让她绣个香囊送给他。
她哪里会绣什么香囊。
从前在家里是学过,但是学得歪七八扭,父母也不苛刻地要求她会。
如今让她学了绣给他,这样热的天气,她哪里会心甘情愿。
半夏:……
她第一次发觉娘娘有些活泼,虽然是在这种搪塞陛下的事情上。
但是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被陛下发现了,降罪下来谁敢担责?
“反正陛下不知道我会不会,也不知道绣得如何,你就找一家绣坊,拿些好的料子,不用绣得太精湛,中规中矩就好了。”
算盘打得非常好,但是半夏直接告诉她:“恐怕您香囊没买到,陛下就知道了……”
这里都是暗卫,长秋宫的一切陛下都会知道,只是这些她都没必要告诉她。
不然怎么陛下刚离开,就有不长眼的妃嫔想进来长秋宫,但才到宫门口就被扔了出去。
姜云烟早就知道了她身边的人会把她的事告诉皇帝,一点都不意外。
只能懒懒地放下书起身,去看半夏拿回来的丝线。
看了一圈后,她又犯了愁:“那绣什么上去呀?”
半夏替她想了下,“您不然绣个荷花吧,简单些。”
半夏去司造局时就想到了这事,拿了几个花样子回来,里面就有荷花。
姜云烟想了想,确实可以,开始坐下来研究怎么绣。
连续四五天,她每日都多了个事情,就是绣花。
天气热,如妃让妃嫔们都不用去请安,姜云烟每天都待在长秋宫里,从未出去过。
不知道手指头扎了多少下,她终于绣出了两个香囊。
一个是刚开始练手的,一个是后面绣的。
她两个拿着对比了下,后面那个是要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好多少……
总算是绣好,半夏看她总拘在宫里也不是个事,恰好今天是阴天,便和她说可以到御花园摘点茉莉放香囊里,比放别的香料淡雅一些,陛下肯定会喜欢。
陛下明日就回来,今天先准备好,明日直接送给他就是了,她总不能在万寿节的宫宴上直接送,到时会被人笑话的。
御花园里的茉莉开得正好。
半夏给她拿了个小篮子,“娘娘可以多摘一些晒干,装香囊剩下的还可以放枕头里。”
姜云烟听着有道理,便摘了满满一小篮子。
虽是阴天,天气也还是热,摘完人都出了一身汗,。
正要回去,迎面就碰上刚从善喜宫出来的如妃。
她赶紧上前行礼。
如妃看她身后宫女提着的篮子,便问她摘这些做什么。
“晒干了装香囊里。”
如妃又问她:“什么香囊?”
姜云烟不好意思说是送给陛下的,毕竟如妃是以后的皇后,她不想惹如妃不快。
“就是自己随便绣了两个香囊。”
“绣得如何,我看看。”
若是平常的妃嫔,聊些香囊首饰什么的倒是不会让人起疑。
但半夏知道这人是陆钊,她在姜云烟身后偷偷使了个眼色。
但陆钊充耳不闻。
原本两个香囊就被她随手放在身上,如妃要看,姜云烟便拿了出来。
“绣得不好,我手笨。”她有些不好意思。
如妃用手摸了上面的刺绣,“挺好的,装上茉莉,确实淡雅好闻。”
她把香囊还了回去,不经意道:“等让司造局也给本宫做几个,不过这天色快下雨,等司造局把香囊做出来,估计这茉莉也摘不得了。”
她说得挺可惜,姜云烟心下一动,想说又怕被嫌弃。
如妃帮过她几次,是这宫里唯一对她好的嫔妃,她几乎都把如妃当成了姐姐。
最后筹措着开口:“如妃姐姐,香囊我有两个,你若是不嫌弃,不如一个给你?”
半夏正要阻止,那边如妃马上笑着应下:“那便多谢了。”
姜云烟把丑一些的那个递给她,如妃便让她身后的宫女收下了。
回到长秋宫,半夏才说她:“娘娘,您怎么可以随意将自己的绣品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