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烟想着,赵怀瑾的自称是“我”,那她就顺势说不认识他。
只是她到底是清楚他身份的,那份不怒自威的威压还是让她说话时声音都不够坚定。
赵怀瑾看着她发顶戴着的缀着珍珠的发箍,再往下,看到月色下如珠般的耳垂,眸色深了下去。
“不认识?那你为何怕我?”
姜云烟抿着唇,她就知道赵怀瑾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只是她不解,这一世她都没跟他有过交集,为何才看了一眼,就扯着她不放呢?
“我……我没有怕你,是要去找我姐姐,不小心跑错了路。”
赵怀瑾不大相信,小姑娘眼里的惊慌不是假的,分明就是因为看到他才会跑。
“是么?”
姜云烟吓得眼泪都憋不住,这人是不会相信她的。
作为帝王,又是年少就在军营里出生入死过的,赵怀瑾的观察力很卓绝。
事到如今,她只能死咬着牙,继续辩解:“我跑错了路,又不认识你,你还吓我,我怎能不怕……”
从始至终她都不敢抬眼看他。
说完又觉得,也对,既然她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跟他啰嗦。
正常的反应,她应该跑掉才对。
她又往后退了一点,爬起身,也不管眼前人还要怎么想,用极快的速度向着光亮跑出去。
直到她跑出去,看到站在河边的方元竹,还有表哥表姐,才松了口气。
忍冬最先从另一边跑过来,急得声音都不稳:“姑娘你跑哪儿去了,急死奴婢了!”
看到姜云烟喘着气,身上的披风和衣服袖子都脏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以及那双红了的眼眶,看起来可怜极了。
忍冬担心道:“是不是谁欺负您了?”
方流莹他们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紧跑过来,拉着她仔细看了又看。
“元竹哥哥说你要回鹤鸣楼拿东西,丫鬟也没带,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方流莹听说后担心得不行,这会儿看到她跑了回来,一时语气没控制住
方哲瑞见状,也以为她被欺负了,只是他到底年长稳重些,只柔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就连方元竹也是一脸地关切。
姜云烟终于彻底从惧怕和难过的情绪中挣脱。
从她没有去随州开始,这一世她都不会走曾经的老路。
就算遇见赵怀瑾又如何。
只要她以后少出门,熬过一阵子,就都没事了。
是她被前世的情绪影响得太深,她不应该这样,害得身边人这么担心她。
她正了正心神,细声说:“我确实落了东西在鹤鸣楼,想回去拿可是走错了路。?”
方流莹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那就让丫鬟去拿,你一个人对这儿不熟,跑丢了可怎么办??”
姜云烟面对众人的关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看她可怜兮兮,像被吓坏了一样,方流莹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她这小表妹一向听话懂事,从来没做出过出格的事情,甚至都懂事过了头,没半分小女儿家的任性。
今晚这一出,倒是难得地像个小孩儿似的,虽是被吓得不轻,可方流莹心里却没去怪罪她。
“好了,不说你了,先带你去鹤鸣楼,洗洗脸再换个衣衫,瞧你这身上都是土……”
方流莹絮絮叨叨地拉着她往热闹的街市走去。
姜云烟最终还是回过头,看了眼那片漆黑的树林。
……
到了鹤鸣楼楼下,有小丫鬟去马车上拿了备用的衣服过来。
方流莹带着她上楼,开了间厢房让她先把衣服换了,自己则坐在桌边喝茶。
等姜云烟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就听方流莹问她:“到底是丢了何物?让你这么着急跑回来。?”
姜云烟这才后知后觉,她说了谎,现在需要用另一个谎去圆回来。
什么东西才需要她慌张到连丫鬟都不带就跑开的?
她一时心慌,手心都出了些汗。
幸好刚刚伺候她穿衣的忍冬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姑娘,你的荷包怎么不见了?”
姜云烟顿时接住话:“就是荷包不见了,我想着应该丢在咱们之前的雅间,这才想回来寻。”
女子的荷包属于贴身之物,随意丢弃怕被人捡了去,尤其是上面如果还锈有闺名,就更怕被有心人利用。
思及此,方流莹也蹙了眉,烟儿这老实性子,难怪会如此慌张,原来是丢了荷包。
她安慰道:“也不用慌张,等会儿回去雅间,咱们细细找,找不见也不怕,谁敢拿这荷包说事,我让爹爹找人揍他!”
姜云烟猛点头。
她已经明白过来,这一世她有对她这么好的家人维护她,她不应该再怕成那样。
刚才树林里一别,这辈子她大概是不会再见到赵怀瑾了。
洗了脸后,她便跟着方流莹去了早前的雅间。
还未进门,她看到守在门外的一个高大的护卫,身上的装束不是方家护卫的统一装饰。
模样看起来却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看过。
方流莹身量比她高一些,她跟在后面一时没看见坐在窗边喝茶的人。
等走近后,她从方流莹身后出来,看到那个端坐在窗边的人时,脚步一下又钉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她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她竟然又见到赵怀瑾。
而且还是跟着表兄表姐一起。
心里的慌张又开始浮现,再听方哲瑞和方元竹正无所畏惧地和面前难掩威严气势的男子高谈阔论。
她心里五味杂陈。
躲是躲不掉了,方哲瑞看她们进来,已经在跟赵怀瑾介绍她们俩人。
如果她再直接跑掉,一定会勾起他的怀疑。
毕竟皇帝就没几个是疑心不重地。
她稍稍垂着颈,一副怕见生人的模样。
随后在方流莹身后一步,只礼貌地随着方流莹说了句:“秦公子安。?”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客居在方府的那位秦公子便是他。
而且已经住了快一个月!
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笑的是这一个多月在方府里,她都没遇到过他。
哭的是,这辈子她打定主意绝不进宫,却在来了江州后遇到了赵怀瑾。
她强稳住心神,主动拉着方流莹去了另一边的窗户面前看花灯。
她应该跟在场其他人一样,装作不知道他身份,做好她自己,不多看就好了。
方流莹还记挂着她丢荷包的事,便让几个小丫鬟找了起来。
方元竹见状过来问:“可是姜表妹早前说的丢的东西??”
“正是烟儿的东西,是个胭脂色的荷包,绣着兰花的,元竹哥哥可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