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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广亮和夏明竹,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酣畅淋漓的分享交流着,自己的诗情画意的美好的时候,只见一个女孩,看起来是个知识女性,身材苗条,气质贤淑,从自己的座位上走到夏明竹旁边。
看起来有些紧张,有些慌乱,但还是走近,夏明竹的座位上,坐下来,满脸的苦涩说道:“你好,我看你,一直趴在这里写东西,我想你一定,是个老师了。
抱歉,有些冒昧,我自己一个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久了。我家里这几天出事了,我的父亲,昨天在我家门口的路上,被一个拉货的大卡车给撞死了。
可我的母亲和全家人,都没有人哭,没有人悲伤,好像还从骨子里幸灾乐祸的神态,我一个人在哭,可我的妈妈和我的三个姐姐三个哥哥,都像没事人一样,各自在寻欢作乐。
从头到尾,我一个人给我父亲办理丧葬手续的过程,还遭到了这些人的嘲笑和讽刺,甚至谩骂,我不知道,我家里人到底怎么啦 。对我的父亲就恨成这个样子了?
我就是不明白,我的家庭里人,每个人冷血成这个程度了,我对人世间绝望了。我对人性看不透了,我甚至怀疑人生了。我就是想不通啊。我不知道,我只究竟该咋办了?
我留意你好久了,这个咖啡馆里,我一直被你的行为,所感动所吸引,我想你一定是个有学问的人,我就想跟你聊聊,不然的话,我可能就要去自杀了。”
“哦,你看起来,年龄不大?怎么会如此的悲观绝望呢?”夏明竹好奇又心疼的问道。
“老师,我今年二十四岁,我是一个幼儿园老师,我是我家里最小的孩子,刚才我说了,我有一堆哥哥姐姐,可我看到他们的冷漠自私,自行其是,好像每个人都盼着我的父亲赶紧去死一样,厌恶痛恨至极了。我怀疑人性了。”
女孩情不自禁的说。说着,就哭出声音来了。在公众场合,她又不敢大声哭泣,就只好压抑着自己的表情,但是能看出来,她的极度悲痛,甚至绝望。
周广亮,一看这个女孩过来,好像要好好坐下来,跟夏明竹说自己的心事了,就居然主动的,从夏明竹手里,拿过来那个,刚才她奋笔疾书的本子和笔,自己又开始记录,这几天经历的离奇见闻。
不由得坐在一旁,充当起夏明竹的秘书一样的角色来了。不然的话,他自己觉得这个动作,只是不自觉的在向夏明竹靠近,好像自己的某些行为,是在夏明竹的影响下,默默地做一些调整,好像无形中,自己对夏明竹的崇拜和满血复活的爱,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行动的。
不管什么样的方法,只要能够给到这个女神的贴心交融,他好像就感觉到,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夏明竹似乎对于周广亮,更是无限的接纳包容,无论他做什么,自己开心的,她尽量把最大的自由,给到自己的梦里的大英雄。
夏明竹,显然被这个女孩的故事所震惊, 一个父亲,突然被大货车撞死了,一家人居然没有哭泣,没人悲伤,不去尽力给父亲争取该有的权利,好像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她不知道这家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就问道:“你的妈妈,她和你爸爸,一同出去了?她也没悲伤?”
“没有,我妈妈好像,也是笑着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处理当时的那个场面的,一直没滴一滴眼泪,从头到尾,都带着我能看到的,那种窃喜,暗乐。
“我妈妈的冷漠,我是看不懂,看不明白。看到别人家孩子的父母亲,都是很和谐,最起码不会见死不救,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会彼此照应的。可是我看到,我的妈妈,那份喜悦感,我就后背发凉。我是不寒而栗了。”
只有我的三姐和二哥回来了,跟我一起,去交涉,给爸爸办理后事,其他的两个姐姐哥哥,都没回来,要么是电话打不通,要么就说自己在外地呢,自己忙着呢,自己病着呢,反正就是不理不睬,冷若冰霜。”小女孩继续说。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多大年龄?”
“六十二岁。更离谱的,还是给我爸爸处理完后事,第二天中午,我妈妈给自己包了三盘饺子,给自己买了一瓶酒,边吃饺子边欢欣鼓舞,嘴里不停地说,我终于解放了,我的好日子,终于开始了。
那份喜悦感,我当时坐在家里,心里在滴血,我知道了,我的父亲,这辈子的悲哀,他活得这样的悲催,就是因为他从小,没有得到过,他自己父母亲的爱,而且还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是个家暴狂。
好像全家大大小小的人,都对他恨之入骨,天天盼着他早死。就连我的妈妈,就是第一个被家暴的对象。我爸爸结婚的时候,只有二十岁,我妈妈是童养媳,只有十四岁。从结婚开始,就遭到我父亲的暴打。
看到我父亲死了,妈妈才觉得,自己的地狱日子结束了。在我家里,唯一的没怎么被我爸爸暴打过的人是我。我这个最小的孩子, 也许是我爸爸打不动了?老了?还是我爸爸心慈手软了,总之,我的感觉和那一群哥哥姐姐的感受,是天壤之别的。我不知道,我的家庭怎么是这个样子?”
“你爸爸没怎么打过你?他突然就不打人了?”夏明竹好奇地问。
“哦,对了,我是在十二岁的时候,被我妈妈,送给她的妹妹了,就是我姨,她家是三个儿子 ,没女儿。我就被我姨给收养了。我姨两口子很有钱,我姨夫是个老中医,很能挣钱,有祖传的绝活。
把我当成了千金小姐那样供养,我还上了师范。后来,我刚刚工作了,我的养母就去世了。所以我就跟我亲生妈妈,接触又多了一些。我从我的妈妈口中得知了,这些事,我更加的不可思议,我的家庭,怎么是这样的离奇变态?”
女孩不停地在说,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了,压抑憋屈了这么久,无人诉说的境地,是小女孩很痛苦的。小女孩说出来后,神色看起来,平静了很多。
夏明竹听了,脑子里还是不断的重复着,生命生命,到底生命什么时候才能被尊重,被爱啊?人间的奇迹,人间的悲苦冷漠残酷,人性的假恶丑,才是缺爱的时候,一种可怕的变态扭曲啊。
家庭是生命的起点,家庭是爱的港湾温床,可这些生命,都变得这么怪诞荒唐,都是没有爱的滋养啊。太恐怖了。
她只能告诉小女孩说:“父母亲、哥哥、姐姐的事情,都是你无法掌控的,改变不了的,你确实很难受,很痛苦,就像看见一个暴徒在杀人,在放火,在抢劫,在喝人血,吃人肉,你是无力去阻止的。你知道这个时候,你能做什么?”
“悄悄地远离,默默地屏蔽隔离?”
“是的,就像一场狂风暴雨来了,天翻地覆的大地震来,你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保全自己的性命。”
“哦,老师,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你的意思了。可我还是无法面的我的妈妈,我的妈妈,现在跟我住,我的全部哥哥姐姐,没人愿意接她到家里住。
因为我妈妈,有被迫害的妄想症,有时候,就发作了,自己是管不住自己的。妈妈也老了,带她去医院做心理治疗。我妈妈是很抗拒的。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还是我的妈妈。
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孝敬,我的妈妈呢?我的那一群哥哥姐姐是靠不住了,因为他们从小被我爸爸打得都心理扭曲了。没有了正常人的思维了。我这辈子,恐怕都很难跟他们有联系了。这次我爸爸出车祸,都没几个人愿意当回事。”小女孩,说话时候,语气里平缓安静了很多。
周广亮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默默地做些记录。
看着女孩子离去的背影,夏明竹心里,是无限的痛苦,就像是自己刚刚和女孩一起,经历了所有的痛苦一样,坐在那里,半天不动。动不了,无法移动。身体僵硬了,脑海里是无限的悲凉。
这个女孩子的家庭,显然她是这个残暴的父亲的漏网之鱼。也许是这个父亲老了,打不动了,就像是一个火药桶,里面的火药,全都爆裂燃烧完了,才让这个无辜生命,幸免于难了。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是,这个灾难深重的母亲,是地狱里魔鬼的直接摧毁者。这个女人窃喜,疯狂的撒欢,这是一份久违的兴奋感,幸福感。这个女孩子当然是,永远都不可能理解,体悟到了。夏明竹知道,这个女孩的痛苦,还在于无法面对,这一堆哥哥姐姐的冷漠,母亲的欢欣鼓舞。这是从小得到了爱的女孩子,接受的现实 。
就像赤道上的人,理解不了北极南极圈里的人,遭遇到的严寒和冰冷。特别是这个悲惨的母亲,夏明竹记得是几年前,参加一个心理学大会,在会上,有个女子监狱里的咨询师,在做一个专题报告,有很多血淋淋的个案,是惊心动魄的。
女人遭遇酒鬼家暴丈夫的虐待,很多人在外面,有很高的学历,很体面的工作,很光鲜亮丽的身份,可是遭遇这个酒鬼、家暴男的常年四季的摧残,忍无可忍,就动手趁着这个禽兽不如的丈夫,肆虐完了,在酣睡中,就果断的结束了,这个仇人恶霸的性命,一时的冲动,就把自己也送进了监狱了。
家暴从来都不见光的,隐晦的,隐形的,家庭是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是看不见的,是所谓的家丑不外扬的恶果。恶婆婆虐待童养媳的罪恶深重的凄惨画面。婆婆和丈夫一起虐待欺辱媳妇的惨烈画面,实在是太多了。想起这些,夏明竹是几乎要崩溃了。
所谓的人在做,天在看。就是这个偶然的大货车,把家暴男给撞死了。解救了这个苦命的永无尽头的母亲。她包饺子,喝酒,载歌载舞,欢天喜地,是因为她终于解放了。能为自己活一会儿了。
这个女人的悲苦,是这个女孩子,最不能理解的。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妈妈受苦受罪,遭遇人间地狱的过程。
三个哥哥,三个姐姐,六个人,来了两个。其他四个人,是恨之入骨的人啊。
夏明竹想到这个母亲,心里有种,为她庆幸安慰的冲动。觉得这个六十多岁的母亲,是有个安稳的平安的晚年了。
家暴零容忍,这是何等的勇气和智慧啊?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家暴是全人类的事情,越是原始愚昧落后的地方,家暴越多,越普遍。
家暴是婚姻家庭这种制度,滋生的恶瘤。她的外衣就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个谎言。是男权文化下既得利益者的特权,优越性。
夏明竹坐在那里,像个雕像,完全都是在自己的思绪里,脑海里翻江倒海,想到了无数的受害者的血泪成河的悲惨画面。
丛林法则的原始制度,才是最万箭穿心的疼痛。这个女孩的信仰是爱,就能拯救自己的妈妈。因为从此以后,她的妈妈,会在自己的生命里,渐渐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平静安宁和祥和。
这对女孩下一步,和妈妈的链接,还是有好处的,只是需要时间。 现在女孩不理解妈妈,和自己一大堆姐姐哥哥。
所谓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给女孩一点时间,给女孩一些边界感,记得自己当时给女孩说了,属于妈妈哥哥姐姐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