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才的惊险,我觉得必须敬他一杯,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绝非江湖骗子,是有真本事的道法高人,值得尊敬。
于是,我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向白云道长敬酒。
没想到,白云道长冷不丁来了句:“不喝!”
我一怔,又恭敬地问:“是贵教教义不允许吗?还是门规严格,道士不能喝酒?”
他低着头,看都不看我,吐出四个字,让我哭笑不得:“酒后乱性。”
啊?酒后乱性?我差点笑出声,没想到他会给出这种答案,太荒唐了。我接着问:“您,您乱过吗?”
他依旧低着头,不动声色地说:“乱……乱过!”
啊?
听到这俩字,我差点没稳住,本就虚弱的身体差点趴到桌子底下。心想这老道也太实在,太没顾忌了,这什么场合啊,有男有女,大家还不熟,他居然说出这种话,真是个实诚人。
此时,棍子手里抓着螃蟹腿,嘴里塞满蟹肉,惊得瞪大了眼睛,转头问他:“和谁?”
“一个坤道。”白云答道。
坤道?
我们都一头雾水,从没听说过。我结结巴巴地问:“坤道也是道士吗?难道您还好这口?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这么说道士能吃肉、喝酒乱性了?”
“放屁!”他又只吐出俩字。
我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赶忙赔着笑脸对白云道长说:“我今天刚还阳,脑子不太清醒,道长别见怪。正好借这个机会,您给我们讲讲道士的生活到底啥样?”
白云道长喝了口茶,终于打开了话匣子:“道士啊,男的称乾道,女的称坤道。我刚才说的坤道,就是我当年的一个师妹。你们知道吗?中国道教分两支,南正一,北全真。正一教的道士可以住宫观,也能在家修行,平时可以吃肉娶妻。全真教的道士必须住宫观修行,严守戒律,吃素。也就是说,全真派的道士在道观里是出家道士,这一派禁止吃肉。正一派的道士是散居道士,这一派允许结婚,非斋日偶尔也能吃肉。但两派都严禁杀生。”
经他这么一讲,我明白了,他说的坤道就是女道士。不过后面说的教派那些事儿,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我好像懂了,住在道观里的道士要遵守戒律,算是出家人,不能吃肉。我想试探他一下。
我拿起一根螃蟹腿递到他面前,说:“这么多学问,受教了。今天这么晚,道长肯定饿了。来,吃点儿。”
我本是试探,料想他不会吃。谁知道,他二话没说,接过螃蟹腿就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我们周围几人都看呆了,张着嘴。心想刚才不是说这一派不能吃肉吗?怎么现在毫无顾忌?看来理论归理论,实践又是另一回事。不过这自我约束力也太低了,看他吃肉的架势,比我们几个都猛。
棍子拿着螃蟹腿,和白云的盘子碰了碰,说:“道长,幸会,走一个。嘿嘿,你们那儿还有没有,那个什么,坤道?有机会给我介绍一个呗。”
我一听,暗叫不好,这小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连忙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意思是你这家伙太禽兽了,连道姑都不放过,简直混蛋。
白云听了却不生气,抬头看着棍子,说:“有啊,改天介绍给你,房山玉泉道观就有一个,上周刚过80大寿!”
大家一阵大笑。
白云道长抹了抹嘴边的螃蟹汁,抬头对我说:“贫道今天可算见识了。你还真有两下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不少高人,包括我教内师尊级别的,都进不了这古镜,更别说进去救人了。我就想知道,你一个普通年轻人,是怎么做到的?”
我瞧着白云欲问我入镜的具体法子,心里一紧,自然是避而不谈。那两枚人骨骰子的事儿,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我半开玩笑地说道:“道长,您过奖了。我可不是主动进去的。估计是我阳气太弱,就跟刘公子似的,魂魄被动被吸进镜中。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呵呵。对了,我听说要成为道士,好像得上什么道教学院之类的大学,是这样吗?您那一届有多少同学呢?”
我匆忙转移话题,生怕他再深究下去。
白云道长见我不愿回答,也没多问,放下手中的螃蟹壳,抹了抹嘴,对我说:“哎呦,好些天没吃肉了,差点吃撑。对了,我瞧你对道教挺感兴趣,之前跟道士打过交道吗?”
我忙答:“没有,没有,不曾有这荣幸。不过,我听说家里有位远亲是做道士的,之前在泰山很出名的碧霞祠待过一段时间呢。”
“哦?你是哪里人?”
我回他:“山东,老家离省会济南不远,过了黄河的李家屯。”
“李家屯?好像听说过。我有个师弟提过,他家好像也是那儿的。十多年前,我们在武当山一起清修,当时都拜在太乙玄空真人门下,做记名弟子。我不记得他俗名叫啥了,你知道不?”
“哎呦,这么巧,这世界可真小。至于他叫什么,我还真不清楚,我很少回老家。听说那人很早就离家了,现在除了个别老人知道,其他年轻人都没听说过。但我知道他肯定姓李,哈哈,往上五代都是本家。”
“那就很可能是他。”白云道长应道,“我那师弟也姓李,山东人,确实在泰山做过几年道士。后来他嫌山顶游客太多,不利于修炼,就下了山,搬到泰山后面的紫竹观,很少见人,后来听说又云游四方,去向不定,我和他也好些年没联系了。”
我心想,这越聊越亲近了。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小,在某个行当里,到处都是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又问白云:“你那师弟道法如何?”
“比我年轻,却比我厉害。”
“难道修道这行还有天赋之说?”我接着追问。
“那当然。但我这师弟,起点就比咱们高。他祖上就是道士。听说他祖父、曾祖那一辈就有人干这行,有不少家传的道法。所以他来武当山的时候就带着道行,可不是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