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刻,原本正穿梭于宾客之间,忙着敬酒的君清夜,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脚下不远处的地面上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反光。
他心头猛地一沉,瞬间意识到这是暗卫们与他约定好的特殊联络信号。
自从上次严令暗卫若无重大事宜不得擅自现身以来,如今他们竟然在此刻主动联系自己,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为要紧的事情。
君清夜脸上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微笑,向着同桌的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
“各位先尽情畅饮,本王还要到别处去敬几杯酒。”
说罢,他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桌酒席,沿着走廊一路前行,直到拐进一个幽静偏僻之处才停下脚步。
站定身形后的君清夜,面色阴沉地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花坛,压低声音冷冷地道:
“你最好是当真有万分紧急之事需要禀报本王,不然的话……哼!”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花坛后方。
来人动作迅捷无比,眨眼间已闪至君清夜身旁,并俯身在其耳畔,以极快的语速将所知晓之事详细叙述完毕。
“你说什么!”
君清夜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暗卫,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他刚刚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本应安安静静待在新房中的新娘子魏望舒,此刻竟然身着男装出现在了秦王龙行湖的雅间里,而且手中还提着一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那么,今日与自己在大堂之上拜堂成亲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难道……不,不可能!
君清夜拼命地摇着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驱赶出去。
然而,越是如此,思绪便越发混乱不堪。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下了动作。
对了!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就在成亲之前,魏望舒曾向他提出过两个条件。
当时他并未深思其中深意,如今想来,那分明就是为了降低她以男装示人的风险啊!
而她之所以精心策划这一切,其真正目的毫无疑问便是指向秦王龙行湖。
可问题在于,她这般煞费苦心所为何事呢?难不成仅仅只是为了和秦王喝上一杯酒吗?
显然不会这么简单!
君清夜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魏望舒此举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她要杀了秦王龙行湖!
倘若计划成功,即便圣上事后追究起来,所有的罪责也完全可以推到魏无痕身上。
毕竟,在外人眼中,魏望舒不过是个刚刚嫁入他家的新娘子罢了,与此事能有多大关联?
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的确堪称精妙绝伦,但其中却存在着一个极其致命的破绽!
容不得君清夜有丝毫犹豫和停顿,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脚步匆匆地绕过众多宾客,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雅间门前。
只见他猛地伸手推开房门,定睛一看,屋内的情景让他心中一紧——魏望舒正怀抱着一个酒坛,作势要往酒杯中斟酒。
此时,坐在桌前的秦王龙行湖抬眼瞧见了推门而入、神色焦急万分的君清夜,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表兄怎如此匆忙赶来?莫不是专程来为本王敬酒的么?来得正巧,快一同坐下尝尝魏先生珍藏这二十年的女儿红吧。”
说罢,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君清夜入座。
然而,秦王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内心深处却是思绪万千。
他暗自思忖道:看表兄这般急切的模样,想必是对这位魏先生极为在意。刚收到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想到此处,秦王虽心有所想,但身体却并未挪动分毫,依旧稳稳当当地端坐着,静静地观察着君清夜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魏望舒在看到君清夜突然现身之后,整个人犹如触电般猛然扭过头去。
她那双原本清冷眼眸此刻寒光四射,冷冷地凝视着君清夜,眼神之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警告意味。
原来,这坛美酒早已被魏望舒暗中掺入了致命的剧毒,只待秦王龙行湖将其饮入腹中,便可立刻毒发身亡。
眼看着计划即将成功,却不想竟在关键时刻被君清夜横插一脚,生生打断了自己精心布置的杀局。
就在此时,两人的目光如同两道闪电一般,在半空中猛然交汇,瞬间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那火花四溅开来,仿佛能够点燃周围的空气。
而坐在一旁的秦王龙行湖和林逸枫,则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脸上流露出好奇与期待的神情。
在他们眼中,这两人似乎正深陷于情感的纠葛之中,无法自拔,所以才会显露出如此痛苦纠结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君清夜身形一闪,迅速来到魏望舒身前。
他大手一挥,紧紧地抓住了魏望舒纤细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拽,便要强行将她带走。
魏望舒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她的胸口急剧起伏着,心中的怒火犹如熊熊烈焰一般,疯狂地燃烧起来。
眼看着成功在望,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达成目的,可这个可恶的君清夜却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冲出来横加阻拦!
“放开我!王爷今日乃是大喜之日,理应去陪伴新娘子,怎的反倒跑来此处拉扯于我?究竟意欲何为?”
魏望舒的脸色冷若冰霜,声音更是不带丝毫温度。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内心的愤怒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但她还是拼命地压抑着情绪,试图用冷漠来掩盖住真实的感受。
同时,她不断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君清夜那铁钳一般的手掌。
君清夜那深邃的眼眸之中满是焦急之色,但却无法向魏望舒直截了当地解释缘由。
因为每多在此地停留一刻,他们便会增添一分暴露行踪的风险。
只见他突然伸手一挥,猛力地将放置在桌子上的,那一坛陈酿了二十年的珍贵女儿红狠狠打翻在地。
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响,那精美的酒坛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开来,而其中所盛装的美酒也如决堤之水一般汹涌而出,肆意流淌在地面之上。
浓郁醇厚的酒香迅速弥漫在整个房间内,然而此刻谁也无心去品味这份醇香。
满地都是破碎的酒坛残片以及四处横流的酒水,甚至有些已经开始沿着木质地板的缝隙缓缓渗透而下。
面对如此混乱不堪的场景,魏望舒不禁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要知道,她精心策划好的一切,其关键的最后一环竟然就这样被君清夜粗暴地破坏掉了。
\"君清夜!\"
魏望舒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扯开嗓子大声怒吼道。
然而,君清夜此时根本无暇顾及雅间里另外两个人惊愕的目光。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紧紧抓住魏望舒的胳膊,用尽全力猛地一拽,硬生生地将她从雅间里拖拽了出来。
随后,他脚步匆匆,带着魏望舒左拐右绕,避开众多前来赴宴的宾客,接连穿过一条又一条迂回曲折的回廊。
最终,君清夜来到了王府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并毫不留情地将魏望舒推进了位于此处的一间屋子里面。
魏望舒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猝不及防之下被猛地一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她满脸怒容地迅速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站在门外的君清夜,大声吼道:
“君清夜,你到底发什么疯啊?为何要如此行事?眼看着我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此时的君清夜同样怒不可遏,他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背着他去做这般危险至极的事,而且差一点点,不仅御史府将陷入绝境,甚至连他们清河王府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你给我先冷静一下!”
君清夜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真实的情绪。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关上房门,并在门上落下一把沉重的大锁。
紧接着,他头也不回地对着空气沉声吩咐道:
“暗一,你在此处守着她,今日所有宾客离开之前,绝不容许她踏出这屋子半步!”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空荡荡的院子里响起:
“是!”
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清河王府内,处处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挂满了每一处屋檐,将整个府邸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尽管这清河王府占地面积广阔无比,但此时此刻却也被喧闹的人群挤得满满当当,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前来贺喜之人络绎不绝,他们或是达官显贵,或是名门望族,皆身着华服,满脸喜气洋洋地踏入这座庄严而又喜庆的府邸。
长公主龙玉鸾身为魏望舒的义母,自然备受瞩目。自她踏入清河王府那一刻起,便不断有人上前行礼拜见,并纷纷向她道喜。
然而,长公主龙玉鸾向来为人低调,对于众人的殷勤问候只是微笑点头示意,随后便跟随管家来到一间雅致的房间休息。
这间雅室布置得典雅精致,香炉中轻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长公主龙玉鸾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透过半掩的窗户望向外面热闹的场景。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对面的秦王龙行湖所在的雅间。只见那扇门微微开启着,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就在刚才,对面雅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
尽管魏望舒事先并未与她通气商量,但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以及多年宫廷生活所练就的洞察力,长公主龙玉鸾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此时的长公主龙玉鸾,那双原本洁白如玉、毫无瑕疵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由于太过用力,指尖甚至有些泛白。
她那张高贵清冷的面庞上更是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寒霜,美眸之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的光芒。
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只要她那个“好侄子”秦王龙行湖喝下那杯毒酒,那么当年朝阳和驸马的血海深仇便能得以昭雪。
可是如今……
君清夜……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坏掉好事!
长公主龙玉鸾紧皱着眉头,心中不停地思索着,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
苦思许久仍不得其解后,她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要将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不甘与愤怒随着这口气一同吐出去一般。
待那口气完全吐出,长公主龙玉鸾感觉自己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沉着。
而此时,在对面的雅间里,秦王龙行湖正密切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当他看到君清夜拉走了魏先生时,嘴角微微上扬,立刻命令身旁的林逸枫打开雅间的窗户。
随后,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便紧紧盯着喧闹的宴会厅,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只见秦王龙行湖那张原本就带着三分阴翳之气的面庞此刻更是笑意盈盈,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某种阴谋得逞后的得意之情。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显然是在等待着一场好戏上演。
原来,秦王龙行湖满心期望魏先生能够在这场宴会上闹出点动静来。
尽管这样做对他本人并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对于生性喜欢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的秦王龙行湖来说,能够亲眼目睹别人陷入混乱和尴尬之中,无疑是一件令他倍感愉悦之事。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宴会厅内依旧风平浪静,丝毫不见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秦王龙行湖眼见君清夜若无其事地返回宴会厅,且面色毫无变化,便心知这场闹剧恐怕是无法上演了。
他不禁有些失望,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坐回椅子上,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关上窗户吧,真是可惜了本王精心准备的厚礼了!”
秦王龙行湖眉头紧蹙,脸色阴翳地说道。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窗外,仿佛要透过那一堵堵的墙看穿一切。
一旁的林逸枫见状,赶忙点头哈腰地上前将窗户紧紧合上。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王龙行湖那不悦的神色,脸上随即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谄媚地说道:
“呵呵,王爷,要不属下去想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传扬出去,也好让您心里能舒畅些?”
秦王龙行湖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动。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抬起头,用那浅色的薄唇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
这酒入口温润,毫无辛辣之感;入喉醇厚,亦无呛人之味。他慢慢地品味着,片刻之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口中的酒气呼出。
只见他戏谑的目光转向手中的酒杯,淡淡地开口道:
“罢了,君清夜此人目前于本王尚有可用之处,此时与他彻底撕破脸皮并非上策。这酒既已喝过,礼也已然送到,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吧。”
说完,秦王龙行湖随意地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迈开大步朝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