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已深,连日大雪稍歇,寒风依旧。
杨彦云中院书房之中。
明亮的牛油烛火光摇曳,将偌大的书房照的亮如白昼。
此时值午夜,夜色早已深。
天空漆黑如墨,到处白雪皑皑。
“文君、玉环见过祖父!”
杨文君、杨玉环原本已在闺阁寝歇。
忽然得到祖父的传音,匆匆赶来这处从未踏足过的书房,杨家的权力中心。
“来啦......”
杨彦云心中虽已有决断,但此时此刻,喉咙却被卡住了一般,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唉.......”
千言万语,终于化作一声痛苦的叹息。
“汝阳城中突发惊天变故,想必你们也是有所听闻......杨氏上千年基业,危在旦夕,一有不慎便有覆巢之忧......”
世家贵女,自不会是无知之人,虽然杨彦云话没有说完、说透,但她们却是听明白了话中意思。
联姻!
还是类似赔女、和亲般的联姻。
杨家虽不是世间最顶尖的世家门阀,但也是处于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身为杨家贵女,自出生那一刻起,便享受锦衣玉食、荣耀世间。
不管是一应用度,还是各种修行资粮的供应,都属于世间顶级。
与此同时,她们也要承担着应尽的义务。
或者说......代价!
那就是与其他地位相等世家联姻,巩固双方世家利益。
对此,二女虽早有准备,可这一刻事到临头,心中难免有一丝凄苦、哀婉。
但也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文君...全凭祖父做主!”
一旁的杨玉环显然也是听明白了刚刚杨彦云之言,惊愕间一时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玉环...也听从祖父吩咐!”
杨彦云看着一双乖巧懂事的孙女,心中升起一丝欣慰之意,解释道:
“一朝之间,我杨氏便风雨飘摇,当真是世事难料,阿爷费尽心机,谋得一个入府充当厨娘、女婢的机会,日后杨氏是荣是辱,皆系汝身......”
“女婢?!”
“厨娘?!”
二女惊呼出声!
堂堂世家贵女,怎能为奴为婢?
连难登大雅之堂的妾室....都不如!
可笑、可笑!!
杨彦云闻听惊呼,心中也是心怀愧疚的闭上了眼睛,面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不错,先以婢女的身份入府中,身份之事不重要,只要杨家一日不倒,在韩司马那里......终究还是有三分薄面,日后至少...定有一个妾室的身份......”
他后面一段话中,带着三分不确定,又接着劝慰道:
“那韩司马也不过弱冠之年,天赋世所罕见,已然推天门,登仙路,脱凡登仙。”
“再加上有我杨家和清河崔家的全力支持,平定茺州战乱...乃迟早的事,日后封侯拜将也只是等闲...”
“还有......”
杨彦云苦口婆心的娓娓道来,最后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止住。
最后,杨彦云面色一正直接问道:“你们...谁愿往之?”
......
“来者是何人,报上名来!”
小河村村口,那道数丈高,十余丈宽的寨墙上,一瘦小中年男子冒着风雪,对远处一道人影喝问道。
慈眉善目,手持禅杖,一手托着钵盂,留着花白胡须的法海微微一愕首,对那高大寨门上的城楼上的众人道:
“阿弥陀佛,老衲法海,从西边而来!”
“嘿...你这大和尚,这冰天雪地的,你不在庙里好好念经,跑来这里做什么!”
北地鲜少有寺庙,却也不罕见,而大和尚一词属于尊称,多用于修为深厚的得道高僧之流。
宅楼上的村民护卫队都没什么见识,但见来人虽身穿单薄僧衣,却脚步轻盈,在厚厚积雪上健步如飞,雪花落于身上诡异不沾分毫,明显不凡,便以大和尚称呼。
“老衲千里迢迢而来,自是为了缘法......不知可否求得当家主人一见......”
法海声音不急不缓,说完便在风雪中闭目不言。
“难道是来找大当家的?”
“不知晓...快去知会村正和程夫子!”
不多时,得到通知的韩老六和程思义,便踏着厚厚的积雪,骑马急匆匆赶来村口。
程思义微微一打量,眉头便深深皱起,对寨墙下的法海道:“听说大和尚与我们当家主人有旧?!”
他故意没说韩继的名字。
“在南边有过一面之缘!”
程思义闻言便是一惊。
南边,那不就是茺州方向么?
来人明显不俗,修为深不可测。
看似仅仅站立雪地,可却是悬于轻飘的积雪之上,飘雪更是落于身上便诡异消失不见,就算是村里的最强者四品真元大修士,也做不到这般。
看其行为,却很明显的没有恶意。
与一旁的韩老六对视一眼,程思义朗声道:“既然是故人,自是好说...还请入内一叙......”
少顷,法海在程思义的陪同下,往村内而去。
至于韩老六则早先行一步,去了韩继家里禀报韩安娘。
韩家前院正厅。
“妾身韩张氏,见过大法师,身子不便,未有远迎,还望恕罪......”
早有准备的韩安娘站在客厅之中,对慈眉善目的法海微微一欠身。
修为不过气血境八层的韩安娘,体质比之普通人强的有限,此刻穿着厚厚的冬棉衣,披着银白大氅,原本婀娜的身姿已稍显臃肿。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礼!”
法海念了一声佛号,对韩安娘还礼。
侍女奉上热气腾腾的香茗,双方分宾主落座,程思义、韩老六站立韩安娘两侧,静默不语。
“这冰天雪地的,大法师不知所来何事?”
经过这两月的当家做主,韩安娘原本柔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刚强。
“自是为施主而来......”
韩安娘闻言一愣,为了她而来!?
“法师此话何解?”
法海微微一笑,用柔和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道:“准确来说...是为了施主腹中的子嗣而来......”
韩安娘一惊,双手下意识的护住小腹,双目微怒的瞪着法海。
见状,法海知道对方是误会了,有些尴尬的再次解释道:“施主不要误会,老衲没有恶意,只是腹中胎儿与我佛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