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架巨大军鼓,架立校台两侧,沉闷的鼓声在力士的全力捶打下,缓慢响起。
一旁的崔正山对韩继拱手一礼,便飞身至汝阳城二里外的虚空。
寒风中身姿挺拔,看起来颇为意气风发!
翻手间,出现一道卷轴,投掷至虚空中,卷轴迎风便长。
霎那间,一道数尺宽、丈许长的卷轴悬浮在虚空。
显然是一件宝物,不是凡品。
“大周永庆历五十七年冬,振威将军继,奉御旨讨伪齐檄......”
崔正山微微清了清嗓子,随后充满威严的声音,缓缓响彻在汝阳城上空。
大军出征作战,当有檄文传,讲究个师出有名。
是攻敌军心之上策、提升己方士气之利器。
“自高祖一统,立国大周,凡国之大事,男必在祀与戎......”
“然,青州陈氏,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立伪齐,此乃盖天地之罚,余率鹰扬之校,虎贲之士,暨茺州之境,汝阳城外,元戎轻武,长戟四分,云辎敝路,四万余乘骑.....”
在沉重战鼓声为背景下,檄文声音激扬顿挫,铿锵有力!
“大周天子有令:
青州陈氏窃取神器,罪...当诛!
袁氏一族受阴封于陈氏,罪...当诛!
与陈氏勾连、媾和者,于谋逆同处,罪...当族诛!”
“今王师至......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降天......”
“斩敌将衅鼓,血尸以染钟......”
“如律令!!”
三罪当诛之言,配合缓慢沉重的战鼓声,响彻天地。
如律令一出,更是阴天雷响,冥冥中好似上天之回应。
洋洋洒洒数千言,杀气腾腾之意尽显无疑。
自上次东阳郡传檄而定后,尝到甜头的韩继此次自然也是不会放过。
然,敌将聚兵十数万,自是不会因为一份激扬檄文而降。
但是自己檄文一出,便是师出有名,可打击敌方底层士兵士气,有提升己方战意之妙用。
“战!”“砰~”
“战!”“砰~”
“战!”“砰~”
韩继麾下虎贲军齐声呐喊,同时用右手刀兵敲击左手精钢圆盾上,士气大振,战意滔天。
不得不说,这一招先声夺人的手段,确实起了作用。
汝阳城头的守军气势弱了数分。
在韩继的檄文中,他们已经被定义为反贼。
十数万大军中,超过半数之人,都是这小半年在汝阳招募的青壮。
皆是连年干旱之下,活不下去之人,稀里糊涂下,入伍当兵吃粮领饷。
乍一听到这煌煌之言,心思不住摇摆。
城头,一直留意战场局势的袁守城见状,眉头紧皱,微微一思索对着城外道:
“韩继小儿,一村夫尔,休要满嘴胡言,大言不惭!”
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大,但在六境法相境法力裹挟下,立马响彻这方天地。
“世间皆知,庙堂之上,天子无情,高高在上,俯瞰人间!”
“其在位近六十载,上无寸功于社稷,下无一德于黎民!”
“天下大灾连年,百姓食不果腹,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满朝朱紫之人,窃取权柄代天子牧民,,也不过是朽木柄政,丝毫不曾有作为,蚊蝇苟且之辈尔......”
“今有滨海青州陈氏,大举高义之旗,昭告天地,自立齐国,天下义士所闻,纷纷响应不暇......”
“本都督观尔少年英杰,弱冠之年便能独自统兵数万,当真是天赋异禀,在大周任职一区区杂号将军实在屈才!”
说着...竟然还夸起了韩继,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洋洋洒洒一番废话,总算是将檄文扰乱的军心安定了几分。
接着,话锋一转,突然又道:
“不若弃暗投明,本都督可收你为假子,来日定向大齐陛下举荐,夫之少勇,当为齐国之大司马之莅......“
前一刻还对韩继大加赞赏,下一刻便让韩继给他当儿子,羞辱敌将的方式倒是独特。
但这样的简单粗暴话语,也足以打击韩继大军气势、军心。
当下,城楼上不少参将便附和道:
“就是,大周气数已尽,还是投了我家大都督,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呔,城下大周小将,休要不识抬举,吾大都督有令,还不跪下遵令,哈哈哈......”
“若是识相,免于身陨不说,趁早归顺我家大都督,日后或能在大齐朝身居高位......”
“......”
城楼上的讥笑嘲讽虽然低劣,但随着寒风清楚的传遍方圆数十里,周遭天地间人人皆是清晰入耳。
韩继大马金刀端坐榻冕,还未说什么,他身后的韩正等人眼睛瞪的老大,猩红了眼珠。
主辱臣死。
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韩正的带头下,纷纷上前数步,对着城头大吼道:“放肆,一群死到临头尚不自知之辈,胆敢犬吠~”
“猪狗尔,竟敢大言不惭......”
“......”
就连一向以冷静着称的魏大成,闻言也是气愤不已,代表陷阵营频频请战。
韩继摆摆手,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急。”
面上泛起一丝冷笑。
忍之一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更何况韩继年少得志,心高气傲,一身反骨之辈。
就像此刻,韩继嘴上风轻云淡,好似有着唾面自干的气度。
实则面上却带着黑沉的脸色,以及心中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浑身戾气。
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充老子。
彼其娘之!
站起身一边往前临空踏步,一边对着城头冷声道:“插标卖首之辈,当真是找死!”
眨眼间,便升至催正山身旁不远处,正对着城楼正中,手中戮日弓骤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