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呼吸凝滞了。
青铜丝编织的网微微颤动，像活物般蠕动着。母亲的面容安详如沉睡，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色，胸口处有一个规整的圆形切口——没有血迹，边缘已经结晶化。
\"妈......\"
声音哽在喉咙里。林昭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母亲的瞬间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开。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跃到网上，黑金古刀斩断了几根试图缠住她的青铜丝。
\"别碰。\"他的声音紧绷，\"她在维持假死状态。\"
洞壁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碎石和冰块簌簌落下。上方传来胖子的喊声：\"小哥！林昭！还活着吗？\"
黑瞎子的绳索从洞口垂下来：\"快上来！这鬼地方要塌了！\"
张起灵迅速检查了林母的颈动脉，眉头微蹙：\"还有微弱脉搏。\"
林昭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张起灵将绳索绑在她腰间才回过神：\"带她上去...求你了...\"
上方突然传来吴邪的惊叫。一条足有树干粗的青铜触须突破次声波屏障，重重拍在洞壁边缘，碎石如雨般砸落。
\"来不及了。\"张起灵将绳索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抱紧我。\"
上升的过程如同噩梦。青铜触须在下方疯狂舞动，林昭死死搂住母亲的肩膀，生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黑瞎子和胖子拼命拉拽绳索，吴邪用步枪点射试图靠近的触须。
当三人终于被拉出洞口时，整个气象站已经面目全非。地面龟裂出无数缝隙，青黑色的物质如藤蔓般从裂缝中涌出。
\"走！\"黑瞎子背起林母，\"次声波只能压制它十分钟！\"
众人跌跌撞撞地向山下撤退。林昭的视线无法从母亲身上移开——二十年的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连睫毛都根根分明，仿佛下一秒就会醒来。
张起灵突然停下脚步：\"不对。\"
\"什么不对？\"吴邪气喘吁吁地问。
\"太容易了。\"张起灵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母，\"它故意让我们带走她。\"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林母的眼皮突然颤动了一下。
黑瞎子立刻将她放在雪地上，所有人警觉地后退。林昭想上前，被张起灵牢牢抓住手腕：\"等等。\"
林母的胸口开始起伏，皮肤下的青黑色血管逐渐显现。她的眼睛猛然睁开——
瞳孔是纯粹的金色。
\"昭...昭......\"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响，\"终于...见面了......\"
林昭浑身发抖：\"你不是我母亲。\"
\"林雪\"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微笑：\"不...我是...更好的版本......\"
她的手指突然暴长，指甲变成青铜色的尖刺，直刺向最近的张海明。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的黑金古刀横斩而过，将那只变异的手齐腕切断。
暗绿色液体喷溅在雪地上，\"林雪\"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伤口处迅速再生出新的组织，但形态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皮肤下凸起无数细小的触须，像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黑瞎子举枪瞄准：\"它在她体内植入了核心碎片！\"
\"母亲......还活着吗？\"林昭的声音支离破碎。
张起灵挡在她身前，刀尖指向正在变异的躯体：\"只有躯壳。\"
\"林雪\"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骨骼扭曲变形。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钥匙...需要钥匙......\"
吴邪突然明白了什么：\"它在找那个匣子！\"
胖子掏出从仓库带出的金属匣：\"这玩意儿？\"
变异体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它发出贪婪的嘶吼，猛地扑向胖子。黑瞎子和张起灵同时出手，子弹和刀光交织成网，却只能暂缓它的行动。
林昭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母亲的脸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可怖的青铜生物。她摸到腰间的匕首——张起灵给她的那把，刀柄上还沾着她的血。
\"对不起，妈妈。\"她轻声说，然后冲向那个扭曲的身影。
匕首刺入\"林雪\"胸口的瞬间，整个长白山剧烈震动。变异体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金色瞳孔骤然扩大。林昭死死握住匕首，感受着刀身传来的剧烈震颤——
\"松手！\"张起灵一把拉开她。
\"林雪\"的身体像气球般膨胀到极限，然后\"砰\"地一声爆裂开来。无数青铜碎片四散飞溅，核心处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金色晶体，落地后立刻开始融化雪层，向山下滚去。
\"不能让它回到主体！\"吴邪想去拦截，却被张起灵拦住。
\"够了。\"他看向气喘吁吁的众人，\"先撤退。\"
山下的雪林中已经能听到军方的直升机声。黑瞎子检查了林母的残躯，摇摇头：\"没有生命迹象了...这次是真的。\"
林昭跪在雪地上，拾起一片母亲的衣角。布料下露出一角金属——是个微型数据芯片，被缝在衣领夹层里。
张起灵帮她取出芯片，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给昭昭，在一切都太迟之前】。
远处的长白山巅，青黑色的云团开始缓慢消散。那些蠕动的青铜物质像突然失去生命力般凝固、碎裂，最终被新落下的白雪覆盖。
胖子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完事了？\"
\"暂时。\"张起灵望向逐渐放晴的天空，\"它只是退回了休眠状态。\"
林昭将芯片紧紧攥在手心。母亲的体温似乎还留在那片布料上，就像二十年前那个最后的拥抱。
黑瞎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军方的人上来了。\"
众人互相搀扶着向山下走去。林昭回头看了一眼——风雪已经掩埋了大部分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她掌心的芯片，和口袋里那片染血的衣角，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张起灵走在她身侧，左手腕上的铜钱手绳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红黑丝线虽然磨损，却依然牢固地缠绕在一起，像某种无声的承诺。
山脚下，穿着防化服的士兵正在建立隔离带。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警戒线外——林将军背对着雪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走近。
林昭停下脚步，与父亲隔空对视。十十年的隔阂，无数未说出口的话，都凝固在这短短的距离里。
张起灵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去吧。\"
雪又开始下了。纯白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像来不及落下的泪。
林昭深吸一口气，向父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