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漻川最后还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古堡的每一个房间都藏有“学长”的身份线索,散落在各处的日记残页则像一张张拼图,指引他们前往一个不完整的真相。
青年听得一愣一愣:“好吧……他竟然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吗?”
他自言自语:“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过谁死在月亮桥了……可能是我最近忙着毕业吧,好多事要做呢。”
他一脸莫名:“N,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望着我?”
季漻川吐出口气,转移话题:“好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很紧张:“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季漻川问的是他的名字。
他握着笔,在纸上犹豫了很久。
“我……”青年自己都觉得古怪,“我好像不确定,我叫什么名字。”
这很奇怪。季漻川想。
那就没办法了。
他把纸条递回去,季漻川注意到一个细节:“你是左撇子吗?”
“不算吧,”他说,“我小时候用左手写字,后来被纠正回来,现在两只手都能轮着用。”
“谢谢你的线索。”
他认真地道谢,别扭了一下,又支支吾吾地说:“你……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吗?”
他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不愿对视,“我是说,那个,蜡烛。”
季漻川笑笑,只说你是特别的。
“……我是特别的?”
“你……你不要这么讲话。”他局促地原地东张西望,“怪怪的。”
在壁炉旁等待的a早就不耐烦了,催促他们不要再逃避,赶紧回来继续抽签,早讲完故事、找到凶手,才能早点离开这里。
他最后还是跟着季漻川回去了,第二轮抽签开始时,他坐在季漻川身边,季漻川屈指挑选纸团时,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季漻川被火光照亮的侧脸。
“你在看什么?”
季漻川都没有回头,他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似的,差点跳起来。
他说:“你、你脸上,有雨水。”
“哪里?”
这下是逃不掉的对视了,他脸红了个彻底,明明想躲,却又被蛊惑似的凑上来,伸手要捉季漻川抖动的眼睫,但季漻川一偏头,退开了,他只碰到季漻川鬓角被雨水打湿的发尾。
他说:“你,你……”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身上的水,打湿了我的手心。”
……
情人搅了搅咖啡。
他总算快要习惯清晨这股温暖的苦香气味了,他在桌边打起了盹。
情人弯起眼睛,把咖啡推到他面前,“上午好,亲爱的。”
他做了个太长的梦,眼下精神不济,但是看到情人笑靥如花的面孔,心情还是好了一点。
他必须得承认,情人漂亮乖顺的脸在他这里有某种特权。
情人明明可以直接坐在他旁边,却偏偏要俯着身子,笼着他,用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慢吞吞替他搅咖啡。
几秒后,他抓住情人的手腕,“受伤了吗?”
情人指头间有几个创可贴。
他说:“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注意到呢。”
“不是我弄的,”情人温柔地含吮他的耳垂,“我才不会那么不小心……你喜欢我的手。”
他脸热了一点。情人刻意压低的最后几个字,像某种暧昧的侵犯。他又想起情人为他洗手那一幕。
他轻咳一下,用强大的自制力维持了平静的心绪,然后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人一直是用左手搅的咖啡。
“你也是左撇子吗?”他惊讶。
情人抿嘴:“亲爱的,你让我有点生气了。很多方面。”
他泄出隐忍的闷哼。
……
他的情人不常玩花样,但他们屋里确实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一条链子被抽出来时,他说:“这是……搬箱子用的。”
第二条链子被抽出来时,他说:“……箱子太重了。”
等第三条、第四条……戴着鸭舌帽的工人小哥蹲在地上,望望被摊开的七条不同颜色的锁链,又望望他。
他按住太阳穴。
“……我没见过这些东西,”他发现他的解释非常苍白无力,“真的,我都不知道里头有这些东西。”
小哥按了按鸭舌帽,也有点尴尬:“里面好像还有……我再掏掏。”
他的表情一开始还比较平静,后来就越来越隐忍,最后他吐出一口气,移开视线。
“算了吧。”
“没什么……”他说,“不用再找了。”
他用耳钉丢失作为借口,让他的情人请来了一位临时工小哥。
他太好奇墙角那道缝隙后面有什么了,小哥带来了工具,扩开那条缝,他们发现后面有一个隐秘的空间。
小哥开玩笑说:“挺适合藏私房钱呀。”
他也笑笑,笑意未达眼底,他凝视着那道狰狞的裂缝。
他送小哥出门,可能是看他的表情太不自然,自来熟的小哥拍拍他的肩。
小哥大大方方地说:“没啥,成年人嘛,都理解!”
小哥悄声说:“放心,哥们,我嘴可严咯。”
“其实,不瞒你说,”他指了指院子,“这几样东西还是我给你家送来的!月亮桥那边定做的,对吧?”
小哥推了推鸭舌帽,爽朗一笑:“当时给了老多小费的,我马上就送过来了,印象特别深!”
“你小子不仅玩的花,性子还挺急,哈哈哈哈哈!”
他很无奈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哥骑着小电驴走了。
他在院子里挂他折好的红色枫叶,他的邻居刚好出门扔垃圾。
这次他见到了那个男孩,和女孩穿着同款的红色情侣装,看上去非常般配。
他们寒暄了几句,女孩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的枫叶卡片被风吹出了院子,男孩顺手捡起来了,递还给他。
他道谢。
男孩看了他一会,似乎陷入短暂的纠结,但最后,还是说:“那个……可能是我多嘴了哈。”
“但是,就是……”
“我觉得感情这种事吧,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比较好。”
男孩话说得隐晦,他半晌没听懂,见他眼神透着茫然,男孩可能觉得他在装傻,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别装了。”
“你东西都没处理好,那个针……你用那个针扎他耳朵了吧?”
男孩的语气简直可以说是指责:“我们扔垃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真吓人啊,全是血……”
“这事呢,也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妻子也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哥们,人真的应该像个人,”他冷冰冰地说,“我妻子说你又开始扎他耳朵了,我劝你老实点,真的,虽然只是邻居,但我们也可以报警。”
今天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了。
他一头雾水地接受完指责。
女孩挂完电话回来,发现他们表情不太对,料想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好的谈话,眼神也有点谴责起自己的丈夫来。
但望向他们的院子时,她又露出女性的柔软的同情的目光。
白天发生的事让他陷进一种古怪的情绪里,导致他的情人停下讲述后,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情人说:“你在想谁?”
这家餐厅的椅子并不宽,客人们通常都是面对面落座,但他的情人坚持要和他坐在同一侧,因此当情人忽然逼近时,吐出的话会轻飘飘喷在他脸侧。
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觉得他汗毛直竖,毛骨悚然——
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他蔫蔫地垂下眼,靠在情人身上,情人先是明显地一颤,后又小心温柔地揽住他。
“是累了吗?”情人蹭蹭他的脸,满怀歉意,“都怪我,不该订那么远的餐厅。”
“只是这里的食物很好吃,我以为你会喜欢……”
情人乖顺地垂着眼皮,密密簇簇的睫毛底下,藏着一粒不引人注意的小痣,他觉得自己被情人眼瞳底下那粒痣融化了,忍不住抓一下情人的睫毛。
情人好惊讶地抬眼,见他很有兴趣,非常识趣地凑近,睁着大大的眼睛,纵容他去抓自己的下睫毛。
在他指尖凑近的几秒里,情人的眼一眨不眨,瞳孔兴奋地颤动。
他忽然觉得古怪,甚至有点惊悚,动作顿住,而接下来的几秒里,情人竟然还保持着一眨不眨的姿势,瞳孔倒映着他的影子,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兴奋,压抑的兴奋。
他心跳骤停,条件反射地挡住情人漂亮的眼睛:“吃饭吧。”
情人缓慢地眨了眨眼,他手心被情人的睫毛扫过,一阵痒。
他收回手,又被情人抓住捧起,情人低头,爱怜地吻了吻他的手心。
“亲爱的,”情人说,“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美?”
他觉得这是一句带有讨好性质的情话,毕竟,要说脸蛋,他的情人才是长了一张无辜动人的美丽面孔。
离开餐厅时,下起了雨,情人去取车。
他百无聊赖地观察四周,惊叹情人到底怎么找到的这么个地方,虽然食物确实不错,但简直荒凉偏僻得离谱。
要是情人不开车的话,他们在这等一天,可能都见不到别人。
“您刚用餐结束吗?”
后来的客人对他微笑:“这场雨真是突然啊……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也许您有什么推荐吗?”
客人一手拿包,一手收伞,在檐下抖了抖雨水,沙沙作响。
出于礼貌,他伸手,想为客人推开身后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