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摄像师上门后,禅院家就在为订婚仪式准备着。
而禅院月出门的机会也在减少。
其实在那之后他反而没有多少限制,但家里给他做的衣服都款式繁复色彩鲜艳,走出去相当打眼,禅院月不想被很多目光直视,因此除了偶尔应五条的邀约外,他也开始深居简出了起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思想的转变。
*
玉响殿里的小佛堂是一处封闭而私密的地方,就算在这里藏一个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发现。
“真没想到,你到了此时此刻,居然也想着继续逃跑。”
禅院甚尔抱着胳膊,坐在禅院月身侧,见他只是跪坐在佛像面前不看人,只是嗤笑一声。
“我不像你,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
“啧,别说这种恶心话。”
禅院甚尔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不谈,然而禅院月却似乎不肯放过他:
“如果我们的境遇互换,你说不定就不想离开了。”
“但事实就是,没这个可能。”
禅院甚尔可不想讨论没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要是白得一个贵女做妻子成为剥削阶级,定然是会留在家里享受的。
但他生来就是被歧视的对象,这个可能性也变成无稽之谈。
不过说实在话,禅院甚尔也不是什么有很高思想觉悟的人,逃离不适应的生活环境纯属动物本能,当然禅院月也一样,只不过他追求的是精神需要。
跟这人说话真没劲,连吵都吵不起来。
禅院月轻哼一声,又闭上眼,不去理会那家伙。
“嘿,还有一周的时间,你都准备好了吗?
“咱们能不能走,关键不是在你么?”
“呵,要是没有月姬大人转移注意力,我硬闯也不是不行,但吃的苦头可不止一点呢。”
禅院甚尔的语气颇有些嘲讽的意味,但他的好感度能达到60,算是可以的,毕竟禅院直毘人的好感也才40,禅院月觉得是这家伙天生不会说好话。
大约只有在和人调情时,才会好声好气吧。
禅院月被这家伙说过几次荤话,当即狠狠收拾了他一顿,当然、他正面打不过,是偷袭的。
禅院甚尔并不清楚禅院月的全部底牌,他只知道仪式当天某个时间点家里躯倶留队的队员会被灌醉迷倒,侧门也不会被上锁,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会被特殊突发事件吸引走,场面会很混乱。
而他只用抓起禅院月朝着他们商议过无数回的既定道路狂奔而去,掐着时间点上船,他们没有身份,过往的一切都会沉寂。
尽管需要游走在阴暗里,但好歹自己属于自己,不用像货物和动物一样被挑选安排。
就算混到高层也没什么好的,你看禅院月板上钉钉的少奶奶都要跑路,舍弃一切人际关系、身份地位和财富,还有那么多爱慕他的人,都要竭尽全力地离开。
想来禅院家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然为什么禅院月要跑,虽然嘴上不说,但禅院甚尔将心比心,他觉得自己如果拥有禅院月的地位和能力估计不一定会跑。
毕竟拿来配种的话...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好吧,只能说人始终很难共情和自己不一样的人,禅院甚尔这种没多少同理心的更甚。
屑男人有屑男人的魅力,但禅院月要是能听到这家伙的心声的话只会选择暴打一顿。
虽然未来的禅院月也能被纳入屑人行列,但他面对特定群体时还是有人性光辉大放异彩的时候,这倒显得难能可贵了。
“呵,我的小佛堂虽然隐蔽,但你确定要在这里待上一周么?”
禅院月很不耐烦地赶人。
“也不是不行?应当不会打扰到你同少爷们你侬我侬吧?”
鬼知道他为什么要加个“们”字,连这家伙这种边缘人物都这么想,禅院月根本不敢细想自己在家里的风评到底是什么样。
好在马上就要走了,也管不了这么多!
禅院月正要小发雷霆一番,却见真希小跑着进了佛堂——小孩子腿短请见谅,气喘吁吁道:“月姬,明宏...明宏少爷来了,是否要将他请进来。”
言罢,还看了一眼在旁若无人的禅院甚尔。
呵呵呵呵,小小年纪还挺会读空气的。
总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微妙。
“嗯?我知道了,喊他进来吧。”
“进、进来?”
“嗯,就叫他到小佛堂里来,你知会他一声就带着真依去吃点心吧,他自己找得到的。”
“是。”
真希退下了,总觉得她一肚子疑惑与惊恐,但小孩子还是少知道为好。
*
禅院月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于是禅院明宏再小佛堂里见到禅院甚尔的时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哟,少爷,哦、或许应该是堂弟。”
禅院甚尔吊儿郎当地打招呼,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人,或许是一眼看出这家伙在禅院月面前秒变脸的舔狗本质,气定神闲地望过去。
“七日后的宴会,还要你多多关照啊。”
禅院明宏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是很轻蔑的态度,似乎很不屑一顾,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他只望向禅院月,等待着发号施令。
“这位是...呃...我在甚壹那边见到的,那天你若见到他,千万不要阻拦,如果可以的话,他提出要求还请顺手帮一把。”
话是这么说,但就是在提要求,禅院明宏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但在地位低下的陌生人面前他依旧端着少爷派头,只是略一点头,道:“好,我知道。”
“那么,就一言为定了。”
禅院月笑着打破尴尬的氛围,朝禅院甚尔使了个眼神,然而那家伙装死看不懂,便顺道牵着禅院明宏的衣袖,同他一路到外边去。
“佛堂里供奉着神仙,灯油一直燃着,兄长若是诚心供奉,也可替我将今日未完的经书念一念。”
言罢,便从外边用钥匙锁了门,同禅院明宏说笑着离开了。
“呵.......”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对此并不在意,禅院月不管怎么闹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比起把人推到咒灵堆里和涉及人格尊严的辱骂,这简直不痛不痒。
“供奉神明么....可是你看起来却并不怎么诚心啊...”
数十个神龛并列在一起,只有一份贡品,烛火昏黄,明灭不定,气氛相当不详。
但听说那家伙从小就喜欢待在这里。
啧啧......
禅院甚尔无所谓地拿起案桌上的和果子咬了一口,甜腻冰凉的豆沙馅在口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