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图前,岳震霆鹰眸深邃,神色笃定,胜券在握的自信溢于言表。
短短数日间,王之臣携重礼抛出裂土封王诱饵,成功策反朵颜部巴图尔。
继而巧施反间,伪造着力兔私通明军的证据,挑起兀良哈部内乱,塔穆斩杀亲蒙首领后率部归明。
蒙边各部已然动摇,越来越多的部落选择观望,甚至有的悄然撤军北归!
而董一元董一元神兵天降,一把火烧了土蛮的老巢粮营,炽热的火光不仅摧毁了敌人的粮草根基,更将敌军士气消磨殆尽,断绝其补给,令他们陷入绝境。
折冲樽俎间,蒙边残部防线已然千疮百孔,此刻,正是彻底击溃他们的时机。
全军养精蓄锐,休整三日。
三日后,东方微光乍现,曙色未明,战鼓骤然擂响。
明军红黄战旗下,士卒甲胄齐整,杀气冲霄。
弓弩兵立于高坡,刀盾手紧握刀刃,铁骑列阵,战马喷吐着白雾,蹄下黄沙滚滚。
杜松单手握枪,望向身旁的将士,朗声道:“大明之军,唯有血战,不容退缩!”
将士们轰然应和,呐喊声震破天际!
而此时,蒙古军营内,惊叫声四起!
“明军杀来了!”
帐内的着力兔猛然惊醒,尚未披甲,便听见外头已然乱作一团!
“该死的!怎么这么快?!”
他冲出营帐,看到的却是一支铺天盖地的明军战阵,已然逼近蒙古军前方!
杜松一马当先,枪若蛟龙,直刺敌阵!
“杀——!”
长枪刺入一名敌将胸膛,鲜血喷涌,杜松拔枪再刺,连斩三人!
明军将士紧随其后,刀盾手破敌而入,骑兵冲阵,弓弩兵高坡射杀!
蒙古军猝不及防,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麻贵率领骑兵,从侧翼包抄!
“全军听令!封锁敌军后路,不留活口!”
战马嘶鸣,黄沙飞扬,蒙古骑兵试图突围,却被麻贵麾下精骑拦腰截断!
经过数月惨烈厮杀,卜失兔、火落赤见大势已去,率残部西遁河套,寻求喘息之机。
庄秃赖在乱军中被生擒,沦为阶下囚。
明军强攻虎豹岭,宰僧虽奋力抵抗,却苦守虎豹岭无果,力竭战死。
朔风卷着黄沙掠过贺兰山外,着力兔策马狂奔,鲜血从盔甲上滴落。
他回头望去,看到的却是满目狼藉的尸骸,奔逃的士兵,倒下的旗帜,崩溃的战局。
“完了……彻底完了……”
他咬紧牙关,嘶吼道:“所有人!随我北撤!”
然而,他刚刚带着残部冲向逃亡之路,便听见前方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不好!前方被明军截断了!”
杜松已率军绕行前方,严阵以待!
刀枪森然,明军将士列阵如墙,甲胄在晨曦下闪烁寒光。杜松持枪而立,目光如电,冷冷望着前方仓皇逃窜的着力兔。
“鞑子已是穷寇,不必多言,擒杀之!”他沉声下令。
明军铁骑如雷霆般冲出,锋刃映着初升的阳光,势不可挡!
着力兔喘着粗气,眼见前方被封死,身后喊杀震天,心底一片冰凉。难道今日,便要命丧于此?
然而,就在明军即将合围之际。
“哒哒——”
侧翼尘土飞扬,马蹄声急促而有节奏,似有一支骑军正快速逼近!
战场气氛陡然紧绷!
为首之人身披黑色甲胄,面覆青铜鬼面,战袍在疾风中猎猎翻飞,尽显凛凛雄姿。
胯下黑马四蹄翻腾,蹄下扬起大片沙尘,他抬起右手长刀,刀锋在炽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杀!”
刀光横斩,明军骑兵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见胸前铁甲骤然裂开,鲜血喷涌!
杜松目光冰冷,这人的刀法……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快!救领主!”鬼面人身后蒙部死士双眼猩红,声嘶力竭地吼道,嗓音低沉沙哑,透着一股狠厉决绝。
死士们旋即纵马狂奔,迎面撞入明军阵中,挥动弯刀、长矛,狠狠刺向明军战马,竟是拼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强行撕裂战阵!
着力兔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猛然一喜,急忙拨转马头,向鬼面人疾驰而去!
杜松冷哼一声,枪锋一震:“拦住他们!绝不能让贼人逃脱!”
鬼面人策马狂奔,身影快若鬼魅,长刀每一次挥落,便是一片鲜血飞溅。
他身手狠厉,刀锋森冷,每一次冲杀都透着不顾生死的狠辣,仿佛只为撕裂一条血路!
“义兄来的正是时候!”着力兔大喜,连忙拨转马头,策马向鬼面人疾驰而去!
然而,杜松眼神冰冷,一瞬间看透了对方的意图。
“想带人走?没那么容易!”
他猛地一夹马腹,枪势如雷,直取鬼面人!
鬼面人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刀骤然翻转,迎着枪锋狠狠劈下!
“铛——!”
刀枪相撞,火星四溅,两人刹那间交错而过,战马掠过黄沙,扬起一片遮蔽视线的尘幕!
杜松枪势未停,转身再刺,然而鬼面人却未恋战,借助黄沙掩护,猛然转身突围!
与此同时,死士们的冲杀达到了酣战之境!
他们身形如电,从马腹拽出盛满猛火油的皮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燃,丢入明军步卒阵型,火焰瞬间爆燃,哀嚎声此起彼伏!
更有悍不畏死的死士,催马如飞,全力撞向明军骑兵,人仰马翻间,成功阻断明军的追击步伐。
杜松咬牙,眼睁睁看着敌军迅速撤离,手中长枪一抖,怒吼道——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
他目光猛然一缩!
只见远方尘雾翻滚,百余名蒙部精锐骑兵正狂奔而来,刀枪映着晨光,杀气腾腾!
鬼面人回头冷冷看了杜松一眼,随后猛然策马冲入迎接的骑兵之中,随即消失在尘雾之间!
杜松神色阴沉,心头暗恨,但眼下局势已定,他没有冒然追击,而是高高举起长枪,朗声喝道——
“全军听令!穷寇莫追,稳住战线,收拢战果!”
这一战,明军大获全胜,蒙古军彻底溃败!
然而,在战后清点战果时,杜松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眼神晦暗不明。
副将低声问道:“将军,那鬼面人究竟是谁?”
杜松缓缓收回目光,深深皱眉,语气低沉:“我不知道……但他身上,有个故人的影子。”
大漠的风沙尚未完全散去,远在大同的街头,消息已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百姓们围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激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宁夏大捷,蒙古贼寇被打得哭爹喊娘!”
“可不是么!杜松、麻贵杀得他们尸横遍野,连贺兰山外都是逃兵的尸体!”
“什么嘛!那些将领只会硬打硬杀!还多亏了岳震霆有勇有谋!”
“那狡猾的松山着力兔呢?是不是死了?”
“啧,听说是狼狈逃走了,连夜躲进瀚海深处了!”
“哈哈!活该!这些年他们劫掠边境,作恶多端,这次让他们尝尝厉害!”
街头叫卖的货郎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竖起耳朵听着。
孩童们欢快地追逐打闹,嘴里学着大人的口吻喊着“明军大胜”、“蒙古溃败”,而青楼里的歌姬们,甚至都开始唱起赞颂岳震霆、杜松的戏曲。
此时,大同西城,荆氏工坊。
庭院之中,诺敏图雅静静地坐在廊下,左肩与腿部皆缠着厚厚的绷带。
她的肩头与腿骨,至今仍在隐隐作痛,令她难以动弹,只能静静地望着院中的花草。
荆氏工坊的主母——荆万福的妻子阿兰,坐在一旁,神情淡漠地听着外头的喧嚣,手中的针线穿过布帛,缝合一件刚刚绣好的衣袍。
阿兰轻轻放下针线,目光稀松的投向诺敏图雅:“你听到了吧?你们蒙古人,败了。”
诺敏图雅仿若未闻,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背悄然爬上心头。
她眉头瞬间拧紧,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忘了身上的伤势。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的伤还未好,不要妄动!”
她回头,看见荆宇轩站在庭院门口,手中还拿着一柄未打磨完的长刀。
火光映照着他的眉眼,那双总是沉稳如山的眸子,此刻却透着一丝担忧。
诺敏图雅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她曾以为自己会在这里短暂歇息,可如今,她必须离开?
荆宇轩缓缓走到她身旁,将刀随意地往身后一扔,目光沉静地望着她,忽然轻声笑了——
“你这几日,安静得不像你了。”
“……什么意思?”
“以前的你,总是看着窗外,心不在焉。”荆宇轩慢慢地靠近她,声音低而温柔,带着一丝打趣,“可这几日,你开始会和匠人们斗嘴了,会挑食,会在雨天皱眉嫌屋檐漏水……”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擦去她指尖沾着的茶水,声音低柔得像是在呢喃:
“你在变得……不像先前那么嫌弃这里了。”
诺敏图雅心头微震,猛然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帘,似乎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挣扎。
“……可我终究不是这里的人。”
荆宇轩看着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拿起桌上的木雕刀,随意地雕刻着什么,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留下来吧,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的语气不重,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伤未愈,这里比外面安全。至少……我会悉心照料,直到你的伤口彻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