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316重新恢复了宁静。
西川千绪抱着抱枕缩在沙发里,头顶暖黄色的灯光细碎地平铺在身上,空调开着,舒适的温度令她昏昏欲睡。
她强撑起眼皮看了眼厨房,松田阵平正不知在里面鼓捣些什么,霹雳乓啷的,小黑翘着尾巴在他身边一直打转。
松田阵平被白色毛绒团子绊了一下,他微微一顿,抱起小黑将其扔出厨房。
西川千绪困倦地眨眨眼,朝小黑招招手。
小黑转头,吐出红红的舌头哒哒小跑过来,窝在西川千绪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西川千绪看小黑乖乖的,再也抑制不住困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千绪,可以帮我买点盐吗?”
松田阵平瞥了眼空空如也的盐罐,边切土豆边朝身后喊道。
“……”
没有听到回应,他放下菜刀,转头看去。
女孩似乎是累极,大咧咧地躺在沙发里,放下一只靠枕,一条腿搭在靠枕上,一条腿则搭在沙发壁上,身上盖着松田阵平的外套,毫无形象,睡得正香。
松田阵平轻轻走上前,怕弄醒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抱她回卧室。
他把几个靠枕全部拿走放在一边,为她腾出更大的空间,又轻轻将腿放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拿了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掖了掖脖子和脚边的缝隙。
做完一切,松田阵平蹲下来撑着脸歪头看她,她的睡颜安安静静,不见白日里的警惕与思索,倒显得柔和许多。
他静静地看着她,从额前碎发开始,视线一一划过长而浓密的睫毛、小巧的鼻梁、最终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上扬,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西川千绪的长相实在不算有攻击性,她的脸部线条本就柔和,笑起来时的梨涡又会平添几分机灵。
松田阵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这样的人,本就该生活在阳光下,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
梨涡的存在,仿佛时刻提醒着——你要多笑笑呀。
他盯着梨涡看了半晌,才恍然意识到厨房里还没下锅的面,盐还没买呢。
松田阵平穿上外套,轻轻关上门来到楼下便利店。
他拿了一袋盐,在路过日常用品时微微一顿。
随后神色自然地拿了一包暖宝宝贴,又抬眼看向卫生用品,眉头渐渐皱起。
她下午拿给那个女生的卫生巾是什么牌子来着?
松田阵平思索了一会儿,视线锁定在一包卫生巾上,准备拿起却又顿住。
这么多长度,还分日用夜用?
这么多材质,纯棉、棉柔、液体……
这么多类型,护垫,卫生巾,安睡裤……
他深深皱起眉头,看了许久。
最后,他请教了老板娘。
“松田先生,给女朋友选啊?”
“嗯。”
松田阵平耳尖略微发红,轻轻咳了一声。
等他提着一袋东西回去时,西川千绪还没有醒来。
他走上前掀起毛毯,想起老板娘的嘱托,轻轻托起她的背,在后腰处贴了一张暖宝宝贴,又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西川千绪睡得很沉,即便这样,她都没醒。
松田阵平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重新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而客厅里的西川千绪却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梦境,眉头渐渐皱起。
梦里,小女孩和一对陌生又熟悉的中年夫妇在野餐,吃饱喝足后一家三口坐在帐篷边闲聊。
夜空中有流星划过,女人惊喜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两人一起抬头望去,笑意盈盈。
小女孩被打扮得很漂亮,正在夫妇身后哒哒地乱跑着。
“阿毓,许个愿吧。”
男人的声音很稳重,看着身侧的妻子笑着说。
女人双手交叠,闭上眼睛,微微勾起嘴角。
“许了什么愿望?”
女人俏皮地眨眨眼,竖起一根食指,“嘘——说出来就不灵了!”
西川千绪以旁观者的视角站在一旁,被幸福又和谐的一幕感染,眉眼不自觉柔和。
“哗啦——”
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水声,夫妇二人连忙转头看去,刚刚还蹦蹦跳跳的女孩掉进了一片突然出现的湖里。
“小橙!”
女人惊呼出声,下一秒就要跳进去,却被男人一把拦下。
“去叫人。”
男人只留下这一句话,下一瞬便跳入湖中。
女人慌忙拨打了急救号码,边打电话边跑远试图寻找好心的路人。
西川千绪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一阵风袭来,她被迷了眼睛。
再睁开眼,小女孩跟在男人身后,站在一间病房内。
她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正水雾满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女人和先前漂亮温柔的模样截然相反,此刻面容蜡黄,形如枯槁,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早已不见,鼻腔内插着输氧管,垂在外侧的手臂出现浮肿。
女人眯缝着双眼,往日漂亮的一双眼睛早已失去神采,看到小女孩时眼珠才微微转了转。
“小橙不怕,我是妈妈。”
女人抬起手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却又在半空收回,她看着自己瘦到皮包骨的手臂,略微失神。
算了吧,
自己这副鬼样子,
怕吓到小橙。
男人沉默着站在一旁,眼角隐隐出现皱纹,嘴角有些胡茬,整个人苍老不少。
令人惊奇的是,他也剃了头发。
小女孩全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呜咽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异常清晰。
男人突然不耐烦地拍在她后背,“哭哭哭,就知道哭!”
“这是你妈!”
“哑巴了不会叫妈吗?”
小女孩被吓得浑身一抖,再也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谦朗,别凶她。”
女人费力地抬起眼,细若游丝的声音中满是责备。
男人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突然,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刺耳的滴滴声,男人一愣,猛地冲出去,遇到急匆匆赶来的医生。
女人连同病床被推走,男人也跟着一同离开,偌大的病房内只剩小女孩一个人。
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却早已看不见人影。
“妈妈——”
她终于开口,却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病房内还有两个病人及其家属,微微摇头,叹息着走上前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小女孩。
小女孩只能听到他们怜惜的语气,看到他们同情的表情。
“唉……又走一个。”
“她老公也是不容易,老婆癌症,女儿又是个自闭的,以后可不好过咯……”
西川千绪的心脏微微抽疼,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模糊了小女孩哭泣的声音。
画面再度清晰起来,是千月岛的小木屋。
七岁的小女孩独自坐在床上,盯着手里的凤佩发呆。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男人走了进来,语气冷淡,“吃饭。”
“嗯。”
小女孩似乎没有之前的自闭,回应一声走出门去。
男人习惯性地倒了两杯牛奶,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他和小女孩之间的一副碗筷旁。
小女孩闻到牛奶味小幅度干呕一下,男人微微一顿,指了指沙发,“滚到那边吃去。”
桌上的菜很简单,都是几道家常菜,唯独不见肥肉和茄子的踪影。
小女孩匆匆夹了点,小跑去沙发小口吃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屋内的气氛沉寂得令人感到压抑,只有碗筷叮当的碰撞声。
突然,男人一下子站起身,皱着眉走出门去。
片刻后他返回,粗暴地一把拽起小女孩手臂,小女孩一个趔趄,碗筷掉落在地。
隐约间,她闻到了些刺鼻的汽油味。
“砰——”
一颗子弹射穿屋顶,砸在小女孩脚边。
霎时,整座小木屋熊熊燃烧,屋内火光满满,滚烫的温度包围了父女二人。
“啧,”男人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小女孩不敢反驳,火花倒映在她布满惊恐的瞳孔里,逐渐放大。
突然,她全身一轻,紧接着陷入一片冰凉潮湿,视野一片黑暗——她被湿床单包裹住了。
接下来,耳侧响起烈焰灼烧皮肤的噼里啪啦声,她感觉自己好像长了翅膀,却又突然羽翼被折,重重摔在地上。
等小女孩从床单里爬出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小木屋外边,烈焰就在不足两米远的地方灼烧。
透过熊熊火焰,她还看到一双被烧得焦黑的手。
“滚远点,别死我面前。”
只听到一句话,房梁的木头骤然倒塌,一切声音归于沉寂。
火光倒映在她的脸上,滚烫的温度烧得脸通红,晚风柔柔吹在脸上,却猛地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火,仍然烧着,噼里啪啦。
风,仍然吹着,冰冷刺骨。
身后,一道慈爱的声音响起,“小朋友,需要叔叔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