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揽起床帐,瞧见床榻上的女子已经睁开眼了,声音柔和的问道。
男人身着绛红色的官服,显然是下了朝便来了。
岑若芙微微抿了抿唇,没有抬眼去看那面色几乎是带着热切的男人,只攥紧了手指,半晌才轻声道:“劳烦大人先回避片刻,妾身想换衣服。”
裴韫礼垂眸瞧着少女冷淡的模样,心里微涩,默了半晌终是轻点了点头,将床帐放下,转身绕过屏风外间去了。
岑若芙盯着男人的身影瞧了半晌,这才转过头拿起一旁放着的衣裙,衣裙摸起来很是柔软,颜色鲜艳,是岑若芙喜欢的样式。
两人之间总是平平淡淡的,他谦和而有礼,除了昨日那疯狂的模样,他对她永远都像是对待陌生而愧疚的人,只是那份愧疚不足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只有他的爱才能真的弥补这些愧疚,才能让这份感情永远不会变质。
裴韫礼负手站在屏风后面,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唯有那微微蜷缩的手指透露出男人有些不平淡的心绪。
他昨日虽中了药,原本也只是想赶紧回临风居,但不知为何,在瞧见月色朦胧下的两人后,心里极为难受碍眼。
裴衍修向来口不择言,他怕他会欺负了岑若芙,但在他的心里,他始终相信她的。
一时的冲动和药物的加持,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做出了让她不愿意的事。
原本两人的开始就算不得美好,如今这样相似的事却在一次上演,不可避免的会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这也并非是他的本意,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不能弥补两人之间的裂痕。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裴韫礼背在身后的手愈发显得用力了,男人目光满是愧意瞧着眼下青黑的女人,见她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不自然,眸中的紧张仿佛会化作实质溢出来般。
“可是不舒服,我让人请郎中来替你瞧瞧。”
男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和担忧,而少女却是一改往日的温柔,此刻显得陌生而疏离:“不必麻烦了,妾身想回含香苑。”
裴韫礼抿着唇,不顾少女的抗拒,将人一把抱住走到椅子上放下,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你先用些东西,用完膳我再送你回去。”
岑若芙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疲惫和疏离:“大人,妾身只想回去。”
裴韫礼已经让人传了膳,方才她还睡着的时候,便一直让人膳食温着,所以这时候下人很快就送来了。
“听话,用完膳再回去。”
少女闻言泪珠子瞬间便落了下来,屋内响起轻微的抽泣声,裴韫礼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眼眸中的担忧更甚:“怎么哭了?”
男人伸出手想替女人擦去眼泪,却不料少女不动声色的偏过头拒绝了,男人白皙修长的手停在半空,尴尬又僵硬,眼里快速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和受伤。
“大人为何总是逼迫妾身做些不喜欢的事?”
岑若芙用力的抹掉脸颊上的泪珠,抬眸认真瞧着男人,声音里带着哽咽和难过,眼眶通红,只是那嘴唇却过分的苍白。
裴韫礼清逸俊美的脸也逐渐微微苍白,眸中染上受伤,良久后,声音暗哑但仍然温柔:“昨日之事我很抱歉,那并非我的本意。
男人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吗?”
男人诚恳而温和,其实对他来说,岑若芙不过是他的附庸品和一个妾室而已,但他愿意放下身段说出这一番话,显然表明在他的心里,他十分尊重她。
岑若芙垂下眸子,朦胧中依稀可见男人身上的紫金色腰带,尊贵又低调,一如他这个人。
良久无言,终于,女人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再开口时,声音嘶哑的厉害:“大人,您不懂,你是威名赫赫的大理寺少卿,又是颇得陛下赏识的驸马,怎么会明白妾身一个自幼长在深闺中的女儿家呢?”
“妾身自有自己的骄傲,我不愿与人做妾,不愿如同浮萍一般飘摇。”
“妾身与大人的开始便是被人算计,妾身恨透了那个人,妾明白那也并非大人所愿,所以也不曾怨过大人。”
“妾身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即便不愿也无可奈何,只盼着能在后院安稳一生。”
“妾身并非不愿与您欢好,只是不想那般荒唐又潦草,就像妾身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解您一时的困顿。”
少女眼眶红肿,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将自己内心深处剖析给男人,不计后果,唯余一腔真诚后的失望与无奈。
男人认真的听着,只是越往后,脸色越发变得无措和自责,眸中不知何时也已然染上了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不,不,她的存在怎么会只是解他一时的困顿呢?
是了,她是骄傲矜贵的世家贵女,一念之差却成了他的妾,叫她如何能不怨呢?
裴韫礼将少女一把揽进怀里,声音里满是温柔与颤抖,仿佛在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愧疚,眉眼间带着深深的自责:“很抱歉让你难过。”
“从前非你我所愿,你也并非只是解我一时的困顿,你的出现是我人生中不曾料到的惊喜。”
岑若芙被男人紧紧的搂住,隐在光影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之间那微微弯起的嘴角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裴韫礼的心里并未完全放下临安公主,而临安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自然不会低下身段去服软,更不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上次查的事情也有了些眉目,恐与临安公主有关联,若真的如此,裴家真是为虎作伥了。
亲姐姐被心爱的人亲手害死,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过。
而她自然不能和临安公主一样娇蛮,裴韫礼即将要搬回公主府,若是她再同临安公主的性子一般,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柔能克刚,刚柔并济才是最好的。
“芙儿,开始虽不圆满,但往后芙儿定会如愿的。”
男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叫她,声音里也满是真诚和心疼,带着安慰,有似带着承诺。
“大人,若起始便不圆满,又怎能开出让人如意的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