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阅的学舌能尝出滋味。
李阅陪着瑞文鲁森一起吃。
不得不说，这是李阅穿越以来，吃过得最平静的一餐。
就连影儿也扑上去，吃得停不下来，还是李阅注意到外屋那群孩子们正扒着门，拼命咽口水，才制止住影儿。
一大桶蝗虫被送去外面，孩子们笑声一片。
李阅则愈发不解。
刚才吃饭的时候，李阅一直用畸变之眼观察瑞文鲁森，发现他的身体与常人无异，不是勇者，也不是什么其他的怪东西。
为了确保这一点，李阅甚至还叫影儿跑到瑞文鲁森的影子里解构一番，印证他就是一个平常人类。
也就是说，假如李阅有恶意的话，一段装订线，一截影子……都能置他于死地。
不仅是瑞文鲁森——门外的肖、孩子们，还有村民们，都是常人。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李阅实在无法理解。
“活下来并不难，沙民们也活着，相信你也已经看到了。”瑞文鲁森似乎知道繁荒城附近正在发生什么。
李阅很需要这份情报。
只可惜听不清他的心声。
“我们从雪国来，队伍里曾经有雪国的外交官，也就可以居住在繁荒城，并在周边考察……”
瑞文鲁森说起来路，语气间也有些唏嘘。
“沙暴的诅咒会影响沙民，但外交官得到了尼迩的赦令，所以蝗虫和诅咒并不会攻击我们。”
“而这附近的怪物与恶魔都成为了蝗虫的口粮，也就不会有人威胁到这里。”
“所以我们活下来了。”
李阅理解了瑞文鲁森的逻辑，但十分希望瑞文鲁森说得更清楚些。
“来这里外交？与沙国？”李阅问。
繁荒城是贸易城邦，本来里面有许多三国都需要的商品货物，涉及到大宗商品交易，有外交官和他的队伍驻扎也可以理解。
不过那么大一只蝗虫趴在那里，还怎么外交？
而且这外交官的队伍如此寒碜，没什么护卫，只有沙奴，连武器都被沙土掩埋？
“本来是与沙国和帝国，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瑞文鲁森当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帝国已经撤走，外交官也未必回得去……”
“不过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们已经脱离队伍。”
“什么意思啊，要么你从头说？”李阅听不懂了。
瑞文鲁森娓娓道来，讲到他和肖是外交官队伍中的随行人员，而再之前，则是雪国的大图书馆管理员，作为编外人士随行到繁荒城。
既到繁荒城，外交官和他的护卫入驻，瑞文鲁森和肖脱离队伍，来到外面的沙民村落考察。
然后繁荒城大变，外交官被扣留，帝国军撤退，瑞文鲁森和肖也就苟在了这几个村落。
而聚集在他们身边的村民，则是单纯喜欢着瑞文鲁森和肖，接受了他们的理念，也乐于受到教育。
这导致这些沙奴并没有因为尼迩的诅咒成为三头五腿的怪人，而是寻常在此生活。
在沙暴和诅咒的作用下，他们即便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却也活得挺滋润。
上上课、看看书、烤烤蝗虫，像是被遗忘在了这座濒临危险的小桃源。
“你什么理念？”听完瑞文鲁森的介绍，李阅重新提起这个问题，想搞清楚瑞文鲁森的目的。
“我要拯救人类。”瑞文鲁森再被问到这个问题，挠挠头，答得有些不好意思。
“哈？”李阅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个。
理想主义者？
李阅不知道居然会在沙国遇见一个理想主义者。
“你看到过吗？沙奴的生活？”瑞文鲁森问了李阅一个问题。
而李阅不需要他过多说明，就在瑞文鲁森的心声中，看到他想起的一切。
除了从生到死皆被酋长掌管的沙奴，更有沦落到雪国的奴隶，还有本身就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却要奉献一切给雪国的人民。
瑞文鲁森心声中的他们，比李阅在裂金山和红油镇见到的镇民们还要惨。
而且毫无希望。
这时候，李阅再瞟一眼瑞文鲁森床头的铁盒，想起里面摞起的书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放不下了。
也就是说，这些原本是沙奴的村民，是依这个理念聚到了瑞文鲁森身边？
“我没看到过，但大概可以想象。”李阅忽然发觉与瑞文鲁森对坐时，想象物的填充得到了极大丰富。
那些被李阅在恶魔视角忽略的苦难，此刻正在被逐渐补全。
悲伤的，绝望的，迷蒙的感受撞击着李阅的脑海。
瑞文鲁森满脑袋想的都是这些？
这还能与自己谈笑风生？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人类只有自强。】
通过瑞文鲁森内心的变化来看，他刚才所言居然是真的！？
真有人不用信源，不用邪教，想要拯救人类？
“你说你们是无信者？”李阅有一种冲进新教教会的感觉。
只不过感受上柔和一些。
“从你们的定义来看，的确是无信者。”瑞文鲁森摇摇头，“但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信仰，也需要有一个信仰。”
“只是……我还没想明白这个信仰的具体形状。”瑞文鲁森挠挠头，“也许需要再多读一些书。”
“很幸运，至少现在的他们，愿意与我一起找寻这份信仰。”瑞文鲁森指了指屋外的肖和孩子们。
“可是不是有信源么？想要信仰的话，吃一些不就好了么？”李阅还记得前些天老山羊、托索斯和西斯托勒姆降下的那场雨。
“那个东西太过危险，那是魔法，虽然折射出最深的欲望，但并不是正道。”
“那什么是正道？”
“当然是人。”瑞文鲁森的这个想法倒是没有任何犹疑。
“人？你的意思是这些曾是沙奴的村民？还有孩子？”
“人是会成长的。”
“可是你想拯救人类，光有一套理念和人也不行……”李阅从未与理想主义者聊过天，他本人走的也一直是实用派的路线。
外面那么多巨物、邪教和恶魔，这伙人呆在繁荒城旁边还好，至少还有尼迩的诅咒保护着他们……
要是出去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拯救世界需要力量。”瑞文鲁森知道李阅想说什么，“是武装，是排除万难也要实现信仰的决心。”
“所以在获得力量之前，我们只能等待。”
“于是就等来了你。”瑞文鲁森笑。
“我？你在等我？我是恶魔诶？你们不怕？”李阅又听出一点姜子牙的味儿。
“能与一只恶魔吃这么平常的一餐，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瑞文鲁森拍拍大腿。
“你的什么想法？”李阅听得更加疑惑，甚至怀疑是不是命运骰又在搞事情。
但应该不会，毕竟这个大支柱也还没想起自己。
“勇者、恶魔、信者、异端……都是我们可以团结的力量。”瑞文鲁森继续笑。
“现在说吧，你需要什么帮助？”瑞文鲁森问李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