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寂川重新坐回她的老板椅，身体向后靠去，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傲慢。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的威胁。
“很简单，答应我，不离婚。”
“只要你不离婚，好好做你的秦太太。”他拿起桌上那几张决定温氏未来的纸，轻轻掂了掂，“这份文件，我就当从没见过。”
温絮猛地攥紧了拳头，锋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果然。
预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窒息的愤怒。
他总是这样。
用尽一切手段，威逼利诱甚至掌控。
想把她牢牢困在他的身边，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只能蠢得依附于他。
她的婚姻，她的人生，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意拿捏的交易罢了。
温絮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秦总。”她刻意加重了称呼，“这又是何必呢？”
用这种手段逼她留下，不觉得可笑吗？
秦寂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度。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警告。
温絮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额前。
他微微俯身，眼里翻涌这怒意，“温絮，你该叫我什么？”
温絮倔强地抿紧了唇，将头扭向一边，拒绝看他。
沉默，是她此刻唯一的抵抗
秦寂川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段清野那边，事情处理好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温絮知道，他不可能不在意。
温絮惜字如金，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秦寂川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温絮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以稳住自己。
“秦寂川，你发什么疯，放我下来！”她又惊又怒，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秦寂川却像是没听见她的抗议，稳稳地抱着她，大步地朝办公室外走去。
“我给你预约了检查，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他语气沉了几分，
温絮的挣扎猛地停住了。
胃癌转移了。
他指的是这个。
她当然知道……
她当然知道不能再拖了，每一次的疼痛都在提醒她，死亡离她越来越近。
可知道是一回事，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看淡了生死，没什么好怕的。
可真到了这一刻，身体最深处的本能却在疯狂叫嚣着恐惧。
原来，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这么的……胆小懦弱。
她不再挣扎，任由秦寂川抱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专属电梯。
秦寂川动作还算轻柔地，将她放进宾利的副驾驶座。
他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车内一片死寂。
就在温絮以为这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秦寂川忽然开口。
“明天跟我去个地方。”他打破了沉默，视线落在前方的路况上，“跟我去个地方。”
温絮几乎是想都没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秦寂川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并没有生气。
他空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指尖熟练地滑动了几下，然后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屏幕亮着，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是一群孩子。
阳光灿烂的草坪上，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孩子正在追逐嬉闹，一张张小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清脆的笑声仿佛能穿透屏幕传出来。
温絮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秦寂川。
“这是……？”
“江裕一直在资助的孤儿院。”秦寂川淡淡地解释道，视线依然看着前方。
他继续说：“我以你的名义，组织了一场领养活动，希望能给这些孩子都找到一个家，后续每个月，秦氏会为成功领养的家庭提供一笔生活费，直到孩子成年，确保他们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温絮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纯真的笑脸，又侧头看向身旁这个她以为早已看透，却又似乎从未真正了解的男人。
她完全没想到……秦寂川会做到这种地步。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带着酸涩，瞬间冲垮了她的所有强撑。
眼眶毫无预兆地湿润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窗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秦寂川瞥见了她的反应，嘴角勾了勾。
他放缓了车速，声音也放低了些。
“城外那个据说最灵验的寺庙里的大师说了，只要为你积攒福气，你的病一定会出现转机的。”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喉咙里也堵得难受。
温絮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那点可笑的动摇浮出来。
别信他。
她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
这不过是他另一种手段罢了。
鳄鱼的眼泪，裹着蜜糖的砒霜。
别傻了，温絮。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医院大楼前。
温絮率先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身后传来秦寂川接电话的声音。
起初还算平静，但很快，他的语调沉了下去，“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快步跟上几步，“我有点急事处理，你先进去，直接去找乔湜也。”
温絮脚步没停，没理会。
她眼角的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他转身，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呵。
还能有什么事？
那个女人永远排在第一位。
心头那点刚刚因为孤儿院而泛起的的涟漪，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彻底冻结。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正准备迈步走进门诊大厅。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怯生生的声音，“请问……姑娘，打扰一下……”
温絮停下脚步，回过头。
一对穿着朴素老年夫妻走了过来。
两人都有些局促不安，带着小心翼翼。
其中那位老妇人手里紧紧攥着一部看起来有些年头，屏幕甚至带着几道裂痕的智能手机。
她把手机屏幕朝向温絮，带着请求的语气，“姑娘，麻烦问一下，我们想找这个地方……这上面写的，咋走啊？”
温絮低头看去。
屏幕上照片显示着一个手写的地址。
是住院部那边的病房。
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栋楼，“住院部在那边，进去坐电梯，上12楼就能找到了。”
“哎呀，谢谢你啊姑娘，真是个好心人！”老妇人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皱纹都舒展开了些。
旁边的老汉也跟着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不客气。”温絮淡淡地应了一句，准备离开。
老妇人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准备收起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大约是想退出那个手写地址的图片。
页面退回到了手机的主屏幕。
温絮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
那屏幕壁纸上，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普通的碎花裙子，背景似乎是在一个乡下的院子里。
可那张脸……
温絮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像？！
那张稚嫩的小脸，和秦姣姣至少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