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祖父一直都在暗中照应孙家的子孙。
不然的话,以孙启林一个小小镖师的身份,也娶不到刘云。
刘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厨娘,又是高夫人的家生子,奴婢出身,但事实上,却是有背景的。
刘云的太祖母乃是齐郡太妃的乳母,祖母又是太妃身边最信任的人,服侍了太妃几十年,她母亲乃是太妃一手调教出来的。
齐郡王府的二小姐程锦绣出嫁的时候,太妃特地将她母亲给了程锦绣,做了程锦绣的心腹。
在上官宁的安排下,孙启林进了威武镖局,这些年,一直都在秘密地为上官家押镖。
所以,他和孙启林很熟。
按理说,不管是什么人,遇到自己这身份的,都得对自己恭敬着点,偏这家伙总是皮笑肉不笑的,说起话来也从来都不客气,搞得自己总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没办法,他就欣赏武功高强的人。
从小到大,他一共就遇到过两个可以和他打成平手的人,一个是孙阳,另一个就是孙启林。
偏这兄弟俩的性子一个比一个让他欣赏。
孙启林不等把那口面条吃下去就走了出去,气得他直翻白眼。
孙丽英从外边端进来两个小碗的炸酱面,放到炕桌上,对侄子侄女道:“阿瞳、阿华,别玩了,去洗手吃饭了。”
两个小家伙便从炕上爬下来,去净房洗了手,回来以后又爬上炕,一人守着一个碗慢吞吞地吃着炸酱面。
孙华照例吃得满脸都是。
上官杰看着好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子给他擦脸,“瞧你,吃得满脸都是酱。”
孙丽英在一旁看着,也从怀里摸出条手帕帮他擦抹嘴角,“你还说他呢,你自己不也吃得一嘴都是。”
他看着她,忍不住就笑了。
“你笑什么?”孙丽英轻轻地啐了他一口,丢下手里的帕子,转身出去,又端进来一小碗炸酱面,自己坐到下边的方桌跟前吃起来。
一时众人全都吃完面,刘云进来,把碗拿去洗了。
孙丽英打了盆水进来,给两个小家伙洗脸擦手,换了盆水后,又给上官杰也擦了把脸,出去把水泼了,然后回到屋子里,对上官杰道:“你留下来歇个晌吧,大晌午的,日头太毒了,可别中了暑气。等地上的暑气消了,你再走。”
“好啊!”他欣然应允。
“那你还去我四哥的屋子休息吧,反正他不在。”
“我不要,我就睡你屋!”他耍赖地赖在炕上不肯走。
孙丽英不禁有些脸红,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竟然赖在自己的屋子里。
若是放在大户人家,她的屋子就是闺房,可是从来都不准男子涉足的地方。
却见他把孙华抱了过来,“来,我们找姑姑要一张纸,叔叔教你叠青蛙,好不好?”
一听叠青蛙,孙华的眼睛顿时一亮,奶声奶气地说:“好!”
他笑吟吟地扭脸瞅着孙丽英,“给我来张纸!”
孙丽英微恼地瞪了他一眼,拿了一张裁好的冰雪宣丢给他。
他把长方形的冰雪宣撕成了正方形,然后手脚麻利地叠了一只青蛙出来,放到桌子上,用手一按青蛙的尾部,那只纸折的青蛙便一跳一跳地往前跳去。
孙华开心地拼命鼓掌,屋子里全是他清脆的笑声。
孙丽英忍不住道:“看不出来,你这个大少爷,还蛮会哄孩子的。”
上官杰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黯然,他宠溺地看着孙华红彤彤的小脸蛋,“我的孩子要是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她一愣,“你……有过孩子?”
问题问出口,她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他这样的身份,有几个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没生出来!”他苦笑着说,突然抬眸瞥了她一眼。“按规矩,正妻不进门,小妾是不能生孩子的。”
“啊——”她不禁有些奇怪。“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没娶正妻?”
他却在这时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刘云从外边走进来,“阿瞳,阿华,别玩了,跟娘歇晌去!”
“我不……”孙华玩得正开心,这一会儿,上官杰又给他叠了一只船,和一只小老鼠,他怎么肯去午睡?
刘云沉下脸,“阿华,你不听话了是不是?”
“叔……”孙华害怕地钻进上官杰的怀中,寻找靠山。
上官杰赶忙道:“孙二嫂,再让他玩一会儿吧,刚吃完饭没一会儿,这会子躺下,容易积食,一会儿我哄他睡觉。”
刘云张了张嘴,却没反驳他的话,转身掀了门帘出去,自去歇晌不提。
孙丽英又好气又好笑,脱了鞋子爬上炕,从炕琴里拿出几个枕头,并排摆在炕上,“那你哄着他们玩吧,累了就躺下歇歇,我去画画了。”
说完,她坐回到桌子跟前,拿了炭笔,继续认真地画花样子。
上官杰又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看孙华一直打呵欠,便搂着他躺了下来,“好了,不玩了,睡觉吧。”
“嗯~”孙华哼哼唧唧地不肯睡。“叠青蛙!”
“下次再叠!”上官杰拍着他的小屁股。“你要是不听话的话,下次叔叔就不给你叠青蛙了!”
孙华不开心地嘟起嘴巴,不过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孙丽英抬眸瞥着他,就见他姿态慵懒地用手撑着额头,歪在床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小侄子,简直就是一副慈父的形象,不禁暗笑。
可能发现她在看他,他挑眉望过去,冲她笑了笑,然后安心地躺好,闭上眼睛。
竟在一个女人的注目下,毫不设防地睡了。
都城,一座华丽的府邸中,舒服的软榻上,坐着个姿态雍容的老妇,她的头发花白,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丘壑,眯着眼睛,将手中的一封书信举得远远的,吃力地看着。
良久,她才放下手中的书信,紧紧地拧起眉头,叹了一口气道:“这已经是第三封信了,希望这小子别做什么糊涂事。”
旁边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轻声道:“太妃,有大姐在外孙少爷身边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吧?”
“不是这个话。”那老妇缓和了一下神情。“杰哥儿年纪已经不小了,家中无妻,也无子嗣,正和了那个毒妇的意。她不为杰哥儿打算,我不能不为杰哥儿打算,更何况杨氏临死的时候,把杰哥儿托付给了我,言明让我一定要想法子为杰哥儿另择贤妻。不管对方家世如何,一定得会疼人,能照顾好杰哥儿。如今,杰哥儿难得有了喜欢的姑娘,我这当外祖母的,怎么着也得成全了他。”
那妇人担忧地说:“可是明珠郡主这门亲事是皇上给定的,退亲是不能的。”
“哼!”老妇冷哼了一声。“那等心如蛇蝎、不识大体的女人,就不要提了,春儿信中说的那位姑娘,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怎么样?能不能配得上咱们家杰哥儿?”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就是门第太差了,是上官家的佃户。”
“这都不叫事!”老妇不以为意地说。“咱们要想提拔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主要得看这姑娘!”
那妇人听了不禁有些无奈,“我的老太妃,您怎么就看上这位姑娘了?都城里配得上外孙少爷的千金小姐,还不得有上百个,随便挑一个,不比这乡下丫头强?”
老妇一双老眼,眼神却异常锐利,“这么多年了,你瞧见杰哥儿主动亲近过哪家的千金小姐没?”
那妇人顿时语凝,想了一会儿,不禁讪讪地笑起来,“还真没有!”
“你姐姐在信里说,自打认识了这姑娘,杰哥儿这些日子脸上的笑容,比以往这些年还多。杰哥儿不好色,在女人的事情上一向慎重,应该不会是那等以色事人的妖精,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丫头,竟然能让咱们杰哥儿开心。”
老妇说着,突然笑起来,“许久没出过门了,秋儿,咱们也出门去逛逛。我得亲眼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杰哥儿招惹得魂不守舍的。”
一辆异常奢华的马车来到孙家庄,车身全都由紫檀木精雕而成,两侧的车身上雕刻着百鸟朝凤的花样,车厢四角还包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