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哲沿着楼梯往上走，穿过那昏暗的走廊。一路上，站岗的小弟们身姿笔直，见他过来，赶忙恭恭敬敬地点头哈腰。可赵大哲就跟没看见似的，只顾着径直往前。
尽头那间房，除了他，其他员工要见大哥，都得往这儿来。他在大哥手下做事，到底多久了呢？早入行前就跟大哥认识，这份恩情，着实欠了老久。
到了地儿，他抬手敲响那扇掉漆的铁门。
“咚咚”，这门就跟这老旧的房子似的，连敲门声都透着股沉闷劲儿。还没等屋里回应，赵大哲就先喊了起来：“大哥，我是赵大哲。”
“进来吧。”
赵大哲推门进去，瞧见一位穿着闲适、气质沉稳的男人坐在里头。估摸年纪，大概五十来岁，头发已有几处花白，眼角也爬上了皱纹。但看那高大的身形和粗壮的胳膊，就知道这人绝非善茬。
实际上，大哥在道上依旧吃得开，放贷这行里，不管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事儿，他都门儿清。
“你这是咋啦？喊你去喝两杯，你没兴趣；叫你去乐呵乐呵，你也推三阻四。” 这话听着不像是责备，倒像是大哥跟自家兄弟开的玩笑，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调侃。
听到这话，赵大哲 “扑通” 一声，直接跪了下去，喊道：“大哥！”
这一下，把大哥惊得微微一愣，下意识扶了扶眼镜，说道：“哎哟，这是有啥事儿求我呢，还整这么大阵仗？说吧，只要不是太离谱，大哥我都答应你。”
“大哥，求您把林晓英这个客户交给我。”
“嗯？” 大哥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也不怪他，毕竟对林晓英这个欠债人的处置决定，才刚做出不到一个小时。而且这事儿在保证利益的前提下，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小子为啥非得在这事儿上较劲。
“就算你不出面，这事儿也能顺顺当当解决啊。”
“大哥，我就想接手她，我就认定她了！”
“啥？” 大哥陷入了短暂的思索。这小子平时工作挺靠谱的，咋突然来这么一出？男人嘛，目光被吸引，想来想去，也就那点事儿。
“难不成你看上那丫头了？想拿债务把她攥在手里？”
“……”
“嘿？还真被我猜对了。”
有时候确实会有这种情况，要是看上的姑娘还不起债，有些人就会一点点把她榨干，然后留在身边。毕竟形势摆在那儿，姑娘也没辙。但这次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不行，剩下的钱肯定能按时收回来，你瞎掺和啥呢？” 大哥的生意经很明确，只要客户能按时还钱，那就是上帝。林晓英都有靠谱的担保人了，就跟有了保准能兑现的支票没啥两样。
可赵大哲不依不饶：“大哥，我都已经把她榨得差不多了，您就当是给一直跟着您、忠心耿耿的小弟一份礼物，行不行啊？”
赵大哲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苦苦哀求着。虽说他那声音听起来像毒蛇在 “嘶嘶” 吐信子，但其实就是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心里着急。再说了，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点资格提这要求的。
“大哥！我干活儿可从没含糊过啊！现在那些麻烦的客户，一半都是我在处理！”
放贷这生意，说白了就是把钱借出去，然后收利息。但麻烦就麻烦在这些客户身上，他们都是被银行拒了，才跑来找大哥借钱的。大多都承受不了比银行高的利息，不是破产，就是耍赖，甚至直接跑路。这种情况多了，生意可就没法做了。所以，得想法子吓唬住那些耍赖的欠债人，把钱收回来。在这方面，赵大哲那可是一把好手。
“行，奖金我也没少给你啊。”
“大哥，我啥都不要，就要她。就算出了啥岔子，我也有办法兜底，求您了，大哥！” 他趴在地上，声音里透着股悲切劲儿，就跟着了魔似的，急切得很。
大哥见他这样，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去。面对这种不合常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大哥一时也不知道说啥好。但赵大哲哪肯罢休。
“大哥，您要是不答应，我真得魔怔了！” 赵大哲就这么执拗地纠缠着。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想要的答复，他一咬牙，甚至说出了狠话。
“大哥，您要是不愿意，干脆把我给开了算了！”
“哎哟，你要是被开了，咱这生意谁来做啊？” 大哥咂了咂嘴。赵大哲这么说，又不是在威胁他，而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让人实在没法讨厌。这不就像个陷入热恋，啥都不管不顾的毛头小子嘛。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干这种事儿。更何况，对方只是个被债务压得瘦巴巴的姑娘。
“我真搞不懂，她到底有啥好，能让你这么死缠烂打。”
在大哥眼里，像赵大哲这样的，身边围着一堆漂亮姑娘都不稀奇。那些姑娘又会玩，长得还水灵。赵大哲虽说看着凶巴巴的，但模样也不差，赚钱能力更是没得说。就这么个人，居然对个瘦得皮包骨的女人纠缠不休，真是让人想不通。
“大哥，对我来说，她就是特别。”
“行吧，我这次做的决定，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没办法，赵大哲都这样死缠烂打了，大哥只能答应他。赵大哲可是个能给大哥带来价值的得力手下，偶尔这么一回，也就算了。
“大哥您放心，她的债务我来扛！大哥您就安心，我肯定不会给您添麻烦！”
“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个‘体面’。啥叫‘体面’，这可是个高尚的词儿。” 大哥咂了咂嘴，摇了摇头。“不管咋说，她的事儿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大哥！” 赵大哲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偷偷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另一边
“叽叽嘤，叽叽嘤。” 老旧的手机在桌上欢快地响了起来。林晓英被吓了一跳，瞅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接起电话：“喂？”
“是我，钱已经顺顺当当送到了，收据也拿到手了，我这就往回走。”
“呼……” 晓英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自从派肖凌峰去处理这事儿，她这心就一直悬着。就在昨天，肖凌峰听完她的实情后，突然主动提出帮忙。
她劝他这事儿危险，可他却跟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要去，还说晓英自己去的话，肯定得出大事。她拗不过，只好把这事儿交给他，心里都做好打算了，要是晚上还没消息，就直接报警。虽然欠债被放贷人追的事儿可能会曝光，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没想到，事情居然平安搞定了。
“没遇到啥危险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让你去。”
“你这么担心我，我可太开心了。我就觉得啊，这次接这事儿，接得太值了。” 电话那头的语气，轻松得听不出半点紧张，反而满是调侃。
晓英听着肖凌峰这没正形的态度，声音不自觉尖锐起来：“别开玩笑了！你真的没事儿吧？”
“要是晓英你去了，说不定还真危险…… 就那放贷人的地儿，总感觉阴森森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劲儿。”
“…… 这样啊。”
果然是这样，还好运气不错。晓英一想到要是没人帮忙，自己去了会是啥后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咋接话。
肖凌峰似乎察觉到她的窘迫，赶忙安慰道：“以后这种事儿，你就别管了，都交给我来办，你可千万别再自己去冒险了。”
“谢谢你啊，凌峰。”
“咱朋友之间，不就该互相帮忙嘛。”
朋友…… 这话说得晓英心里暖乎乎的，可又有点不好意思。
“…… 我好像也没为你做过啥呀。” 晓英忍不住琢磨起来，肖凌峰教她运动，还为她去冒险办事，可自己呢？第一次见面，在便利店请他吃了拉面和煎蛋，好像就没别的了。这么一想，她的脸 “唰” 地一下就红了。
就在这时，肖凌峰的声音传了过来：“嗯…… 那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就行。”
“行啊，我答应你。” 这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在这种情况下拒绝，那也太不地道了。
“哎？你都不问问是啥请求？”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不知为啥，让林晓英心里有点发毛。是黏糊呢，还是带着点别的啥感觉？
“…… 凌峰你不会提啥奇怪的要求吧。”
“哇，还没说呢，你就先给我划界限了。” 听到林晓英的话，肖凌峰似乎有点惊讶，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像平常一样没个正形。刚才那奇怪的感觉，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应该是吧，他可是个好朋友。
只是，林晓英忍不住又说：“要是你说要增加运动量，我可真受不了。” 作为健身学员，这可太可怕了。有时候累得她画画的时候，线条都像在跳舞！
也不知道肖凌峰是不是知道她的想法，竟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被你猜到了！不过，这有那么可怕吗？”
“哇，这人怎么这样？还真被说中了？每次运动累得我半死，他还在旁边说再来一组，就多一个，说得我都快吐了。” 林晓英正委屈着呢，电话那头又传来肖凌峰的笑声。
“知道啦，别激动，我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
“啊，还好还好，差点就对这么好的人发火了，差点就成忘恩负义的人了。” 林晓英暗自庆幸。“到底是啥请求呀？”
“明天我想歇一天，去买衣服，你陪我一起去呗，给我参谋参谋。”
“买衣服啊……” 林晓英有点犯难。虽说肖凌峰不算超级富豪，但家境也挺不错。他们的审美和自己肯定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拿父母去世前，自己还算宽裕的生活标准来比，也根本没法比。在云邸待的那两个月，更是让她深刻体会到了这差距。
“我能帮上忙吗？”
“当然能！肯定能！” 肖凌峰似乎特别希望她能帮忙。
这是为啥呢？晓英满心疑惑。
肖凌峰接着解释道：“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想穿得好看点，给她留个好印象。”
“你这么说，感觉有点没自信呢……” 天呐，居然是因为女人的事儿？哎呀，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凌峰，有些事我没法跟你全说，但我现在穷得都被放贷的追着跑呢。” 哎，这么说起来，心里还挺不是滋味。虽然他们在云邸认识，但肖凌峰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处境呀。
“那又咋啦？”
“‘那又咋啦’？哎呀，有点不忍。不过，人家是好心帮忙的朋友，还是坦诚点说吧。”
“我根本不懂你们有钱人的审美。” 要是以前，她不会这么严肃地看待这个问题。但两次进出百货公司的贵宾室后，她渐渐明白了，有些品牌名字都没听过，款式看着差不多，但就是有更高级的区别，而且有人能敏锐地分辨出来。对她来说，这太难了。所以，别给她太大压力啊。
“就因为这个，我才求你帮忙呀。”
“啊？这又是什么道理？凌峰，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话啊？”
“我不想给现在喜欢的人一种我在炫富的感觉。”
“啊……” 哦……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不就是所谓的 “平民扮装” 嘛？这么一说，感觉有点怪怪的。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肖凌峰刚刚说了个大料啊！
综合他刚才说的话，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请求，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个普通人。虽然感觉这话有点像用金钱来区分人，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 你现在真心喜欢上一个普通人，不是开玩笑？”
“没错，所以晓英你的审美对我很重要。”
天呐，居然是真的。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 我能问问她是个怎样的人吗？”
“保密。”
“又保密？好吧……” 哎呀，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还挺能藏事儿。算了，跟自己也没关系，就当听个乐子。
“知道啦，那她肯定很不错。”
“哦哦？为啥这么觉得，说来听听？”
“凌峰你长得帅呀，性格也好，喜欢的人肯定差不了……” 虽说他平时爱开些过分的玩笑，但在喜欢的人面前，肯定会收敛的，就不多说啥了。
“所以你们肯定能成。”
没错，肯定能成。对方姑娘，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晓英，你这是在给我加油打气吗？”
“那当然啦。” 嗯嗯，当然啦，祝你拥有美好的爱情，我亲爱的朋友肖凌峰。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嗯，看来他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呢。没想到就这么几句调侃，他就这么感动。真好啊，搞得自己都想快点找到那个爱自己的人了。总有一天会的，等还清债务，一定要尝尝爱情的滋味。
“那明天你可别安排别的事儿啊！”
“知道啦。”
看来明天得全心全意地帮朋友追求爱情了。林晓英怀着温暖的心情，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