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站在门前，耳中听到那一拳。就好像打在我的头上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常飞文只是提到，都觉得前额一阵剧痛。心跳更是一下赛过一下，又说道：
“我躲进了消防通道中。”
……
厚实的铁门即将闭合，却被一只手指钩住。
一张细嫩的脸，趴在门缝上，一只发冷的手捂着他的嘴。
两只手都是他自己的，却都冰得像是那扇铁门般。没有一丝温度。
消防通道中的空气很闷，恐怕还夹杂着许多灰尘。
可常飞文被捂住的嘴却大大张开，鲸吞般吸入空气。肺却还跟缺氧一般，拼命的向内收缩。
消防通道的铁门，正对着一扇优雅的红木房门。从里面，传来很复杂的声音。
老师…在跟谁……？常飞文尚且幼小的心，此刻泵动出的，除去鲜血，就只有这个问题。
他得不到答案，身子往门后缩，眼睛却贴的更近。
过了一会，一位看起来得有五六十岁的人推开房门。
他单手捂着脑袋，比红木还刺眼的颜色，从手下滚落，满脸都是。
这是…？常飞文呼吸一窒，小眼瞪大，确认了不是自己老师，松了半口气。
可是，不是自己的老师……岂不是说，动手的人是老师？常飞文又紧张起来。
那怪人出了门，径直走向电梯。他的手指很抖，喘着气才按下按钮。却没叫唤一句。
一直到他下了电梯，常飞文才慢慢走出去。
他看着地上的血，眼中满是迷茫。大脑空白着，就走向那扇艳红的门。
拉开一看，陈乐池用毛巾裹着自己的手，眼里喷着火。闻声便怒扭过头。
看清来人时，乌黑的瞳孔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怒火消散，只剩下无助的木炭。陈乐池张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
“老师…刚刚那位？”常飞文问道。看着那透出微红的毛巾，有些不可置信。
“小常…”陈乐池开口，把手上的毛巾甩到椅背上，“你，都看到了？”
“我，我相信老师是有苦衷的。”常飞文理所应当的说道。
“……”陈乐池低下头。现在脸上还没多少皱纹，皮肉却还是紧紧折在一起。
常飞文走过去，闻到刺鼻的血腥味，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就踩在一小片血泊中。
太奇怪了……为什么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乐池看到他，往后退一步，“他就是你问的那个人。”
“可，您为什么？”常飞文说着疑问，心中却有着清醒却可怕的猜测。
问的那个人。直白的说，就只能是于天成。
确定了这一点，又在这个时间。答案，几乎就写在地上那滩血里。
常飞文从血中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张开嘴，“那篇文章，真的是……”
“就当作我送给他，以后你不要插手这件事。”陈乐池很模糊的说道。
“什么叫做，送？”那血映照出一片不安，以及困惑。
“老师没办法跟你说。但那项研究，他比老师更适合拥有。你是老师唯一的学生，老师不会骗你。”
陈乐池拿起毛巾，噗的一下丢到血泊里。
……
一口气把当时所知的都说完，常飞文倒在椅子上，身上满是汗水。
秦红林听完，大脑像是浆糊一样。
这都什么鬼……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呃，总的来说，这就是你认为是于天成盗走陈乐池研究的原因？”
“我不想这么想，但……”常飞文摇摇头，眼神却无比肯定。
这真的能说得上盗窃吗？秦红林不太敢说出口，对于科研这方面，确实不了解。
但，他总觉得这是一件双方都满意的交易。至少现在看是这样。
常飞文斜眼一瞥，便猜到少年所想，“我也很希望这是某种交易。
但我没时间，至少那时候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难道不是交易吗？”秦红林脱口而出。
“我发给于天成的那几条短信，包括那份文档，被人发现了。”
这句话冷冰冰的，进入耳朵后，径直冰住秦红林的大脑。让他脑袋一凉。
那种情况下，这份聊天记录被发现。不论真实与否，都只可能造成一个后果。
牵扯进来的，这两位老人。无论是谁，都必须有一个消失在大夏国民眼中。
常飞文喘息很久，才说道：“虽然官方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这也更令人起疑心。”
想到如今于天成还是那项发明的发明者，秦红林便猜到了答案。
他眼中带上钦佩，声音严肃道：“陈老师是自己选择的吗？”
“没有人逼他。他承认了是自己对于天成的造谣，自己伪造了那份档案。
一切，都被归咎为一位教授，对自己的同学的嫉妒。”
“……”秦红林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夏如今可是有14亿人，即使二十多年前没这个数字。
而当时处于风口浪尖的两人，其后果完全可想而知。
他看着常飞文一身的汗，脑中已经没有半点困惑。
遇到这种事，即使过去十几年，但能一点反应没有的，也不是一般人了。
又想到昨天他跟袁继宏的互动，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某种程度上，常飞文跟陈乐池的人生，可都毁在一个人手里。
再抬头，看到常飞文那张湿润的脸上，已经带着一股释然。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他站起来，把凳子挪回去，微微鞠躬，“我去洗个手。”
秦红林点点头，转过身，拿起筷子，把放冷的酿豆腐夹进嘴里。
它已经很冰，再加热也回不到刚出炉的美味。
但秦红林却还是吃下去，只是因为不能浪费。
菜端上来，就不得不吃。这不是个人能够选择的事情。实在在他成为九阶之前都不能。
……
肃正局大楼内，二楼小餐厅里。
白瑜英把软勺丢入空的塑料盒里，捂着饱胀的肚子。
从转了一圈的钟表上看，她们已经聊了很多。
自然，过度细节的东西是不清楚的。即使是白瑜英也一样。
陶蝶用吸管刮着奶茶杯身，疑惑的说道：“真的就是因为从论坛上的骂战开始的吗？”
“老师当时确实有证据，能直接证明于老师抄袭陈师爷。但……”
白瑜英摇摇头，苦笑着说道：“从结果来看，是失败了呢。”
“……”陶蝶总觉得很奇怪，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漏了。
只是论坛上的骂战，真的会让两个从未谋面的人，互相之间有如此大的怒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