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水落
摸着下巴，亚瑟看着面前惨烈的景象，却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目光尤其在地上的那些残肢上打量。
“对了，你们的情报里，这是个什么帮派的据点来着？”
亚瑟突兀的问道。
“在城北工业区，当然是漩涡...”
露西下意识的回答道，答案却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她猛的回过身，冲到了刚刚还避之不及的门口附近。
是啊，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的血肉，“干净”的红色，连点金属义体的碎片都没有。
漩涡帮的人是什么货色，全夜之城都知道。
他们对原生身体的态度，甚至比不上一根垃圾场里捡来的铁棒。
亚瑟扬了扬头，朝着一个正滚落在地，双目圆睁的脑袋示意道。
“别的不知道，漩涡帮的疯子们都和自己的眼睛有仇...
至少，我和他们打了这么多交道，还没见过几个有眼睛的。”
见露西依旧紧紧盯着那个咕噜噜不知从那个倒霉蛋身上滚落下来的脑袋，亚瑟又补充道。
“很明显了，不是吗？
亚裔，还几乎全部都是光头，那里的人一目了然。”
“虎爪帮的！”
听着亚瑟的解释，露西喃喃自语。
亚瑟能发现这点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在所有死在他枪下的亡魂里，来自这两个帮派里的人最多。
“所以...是荒板的人。”
露西在说这话时，声音都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既然找到了“手套”，那找到它们的主人也就再轻松不过了。
也许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这两个黑暗的字，就是一把扎在她心里的尖刀。
在她面前每出现一遍，就剜出一股血来。
“为什么...荒板...”
她双目无声的喃喃道。
“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件好事。”
见少女这副可怜的模样，亚瑟不由得出言安慰道。
“毕竟...在这家公司里，我们算是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他说的自然就是V。
可能是生物技术工厂的那趟活儿给露西留下了太大的印象，她也缓缓平复下了自己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一道飒爽自信的身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还有对方脸上那抹时常挂着的轻笑。
“走了...要是你这儿再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的话。
然后问问V，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当二人再次踏出厂房大门的时候，天上的雨已经稀疏了起来，是那种就算那漫步在雨中，都不会淋湿衣服绒毛。
风中带过来的清凉和雨味带走了一直萦绕在亚瑟鼻子前面的血腥，二人马不停蹄，又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你说...V...会帮我们吗？”
露西似乎又回到了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呃...也许你应该先把心放回肚子里...”
亚瑟皱着那从起床起就没怎么解开过的眉头，随意说道。
就算对方无法直接提供帮助，能知道些情报也就够用了。
回到诊所后，老维和杰西卡果然还在等着两人的消息，当听到大概是荒板出手后，神色都凝重了下来。
夜之城的存在远远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自由、繁荣、混乱、财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两个字上——自治。
新美国的统治远远没有它长久以来鼓吹的那么好。
说到底，这个所谓的新美国，也不过是一家披上了政府皮的公司罢了。
它们把治下的民众当成一种资源，而且是一种可再生资源，对待可再生的东西，往往都不会那么小心翼翼。
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威胁下，夜之城之所以能够逍遥到现在，无不是市政中心，公司广场的那一圈超级企业所支持的。
说来好笑，夜之城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唾弃公司的压榨，但也就是那一圈公司，撑起了整个夜之城的所有灯光。
说到底，夜之城的本质就是平衡，一种几乎全球每个地方的实力都在维持的平衡。
而在这副天平上的所有砝码中，荒板无疑是最重要的那几块。
偷偷摸摸的捋捋老虎的毛，这还有活的可能，但现在，他们是要从荒板的手里救一个人出来，这和从老虎的嘴里抢肉吃有什么区别。
“这个消息...你们确定吗？”
沉默了几秒钟后，还是老维那低沉的声音率先问道。
他依旧是那副好像在笑，细看却又不确定的微妙表情。
“有虎爪帮的人伪装成漩涡帮，充当这次陷阱的诱饵...”
亚瑟解释着，随手将头上的帽子放到了桌子上。
“大概率不会错的。”
又将手里的伞也放到桌上，他拉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手搭在靠背上，亚瑟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说道。
“那儿的情况很明了，而且，除了虎爪帮，几乎所有的帮派都和荒板不对付。”
而他身后，跟着进来的露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找了个角落坐下。
现实是残酷的，它逼着不成熟的人做判断题，逼着成熟的人做选择题...
将大卫抛弃，似乎才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为了一个不怎么有希望的目标，再压上好几条人命，怎么看似乎都不划算。
“嘿...”
看着少女的那副样子，亚瑟看似突兀的提高了自己说话的音量。
露西似乎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过来。
“抱歉...但是...呃。
相信我...我们会把那个孩子带回到他母亲身边的...”
说话间，男人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的手又朝向了葛洛丽亚，那位刚刚醒来，甚至还不认知自己儿子的母亲。
她头发中参杂的白丝在淡化，也预示着她的身体在逐渐恢复。
听到了亚瑟的声音，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身看了过来。
她的眼角似乎闪着晶莹的光，或许，在她那还混沌的思维里，曾艰难而坚定的理解着一切。
而这世界似乎就必须这么混蛋，你抢回来一个，就得再失去一个。
但亚瑟偏偏不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