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期日的连续质问下,加拉赫微微抬头看向了他,虽然一开始他并不将这位橡木家系的现家主放在心上,但这会儿星期日咄咄逼人之下,加拉赫对于星期日的评价提升了许多。
此刻,他只是看向了星期日,颇有深意地说道:
“如果我真是凶手,你又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哈,我忘了,你也有一个不好伺候的主子呢——他们叫你别管什么凶杀案,专心搞那【谐乐大典】……”
“……是不是啊,温柔的兄长?”
尽管此时加拉赫所说的话语很少,但他的话语之中始终在暗暗的讽刺星期日和梦主歌斐木,而对于他的冷嘲热讽,星期日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应道:
“……看来,你的伪装已经帮你充分了解家族的每一处细节了。”
在听到星期日这样说后,加拉赫笑了笑,随后,他回应道:
“伪装?你那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假人了,睁大眼睛瞧瞧吧,带光环的——”
面对着加拉赫这样的说辞,星期日微微凝神,有条不紊地讲述起了他最近的调查过程,只见他开口说道:
“诚然,你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真实的,棕色的头发,像班尼一样柔软、卷曲;橙色的眼珠,令我怀念惠特克爵士的视线;古怪的疤痕,它是伍尔西的勋章。”
“还有会马甲、领带、猎犬勋章、水壶、调饮技术、治安官的身份……它们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来自于五十二位忠诚的家族成员。”
“当他们汇聚于一处时,无数细小的真实便编织成了谎言——当你从每个人身上采撷一缕认知,将它们据为己有,在梦境中“虚构”出一个完整的加拉赫,你便由此而诞生了……”
“我说的对吗?神秘的爪牙?”
此刻,星期日将目光投向了加拉赫,完完全全地揭开了加拉赫所刻意隐藏着的身份。
而对于星期日的这种说法,加拉赫相当微妙地保持了沉默,而随后,他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这一刹那,他才发现他小看了星期日这位橡木家族的现家主,虽然当前的星期日年龄不大,但无论是心性还是能力,都让加拉赫产生了一些欣赏。
故而,此刻的加拉赫态度稍微和缓了起来,只见他看向了星期日说道:
“哈哈哈哈哈!你有种,厉害!可以啊,是我太低估你了……”
“我欣赏你,但所以呢?这就能证明是我杀了你的妹妹和那位偷渡犯吗?”
面对加拉赫的说法,星期日态度明确的回应道:
“不能,但这能证明你和忆域迷因【死亡】是一丘之貉——已经足够了。”
在说到这里后,星期日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后,他继续说道:
“听好了,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如何做到……我现在只在乎一件事、一个问题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妹妹知更鸟?”
听到星期日仅仅使用“伤害”一词而非“杀死”后,加拉赫稍微怔了怔,但随后,他还是走向了朝露公馆中的阴影处坐下,掀开了手中打火机的盖子,一边玩弄着手中的火苗、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当局者迷——人们看不见眼中的沙子,想要答案?一切只因那该死的天意弄人。”
加拉赫的话音落下后,全身上下长满了眼睛的忆域迷因【何物朝向死亡】便出现在了星期日的身后,它熟门熟路的用手中的尖刺刺穿了星期日的身体,让星期日也化为了一滩液体消失在了朝露公馆之中。
因为有着秩序命途保护的缘故,星期日对于自身的安全相当自信,他认为忆域迷因【何物朝向死亡】最多只能将他转移或将他藏起来,故而,他并未刻意防备着忆域迷因的攻击。
不过,一切的结果与星期日事先预想的结果也相符,在受到忆域迷因【何物朝向死亡】的攻击后,星期日发现他只是被转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身体之上并未出现任何伤势。
还没等星期日主动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出现在了星期日的耳畔:
“欢迎来到流梦礁,哥哥,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在看到长兄星期日抵达流梦礁后,知更鸟便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柔和地笑容,缓步向着星期日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在长姐知更鸟行动的时候,星期一稍微抬了抬头,迟疑了片刻后,他最终没有行动,而是继续写起了他的那本名为《道德与秩序原理导论》的专着。
对于星期一来说,他接下来的战场在梦主歌斐木那边,因为他认为,如果不能说服梦主歌斐木的话,长兄星期日大概率也不会听他的建议。
不过,虽然星期一是在写他的专着《道德与秩序原理导论》,但此刻他笔下所书写的内容,却是对刚刚【朝露公馆】中所发生一切事情的复盘,在书中,星期一有条不紊地缓缓写道:
【很多时候,人们的行为看起来似乎是处于自由意志的支配之下,但实际上并不自由、而只是沦为了快乐和痛苦两种情绪所支配的奴隶,或者更具体的来说,是成为了痛苦的奴隶,因为快乐不是必然发生的精神状态,而痛苦却是必然存在且绵长悠久的。】
【部分有心人利用了人会受到快乐或痛苦情绪所支配的特点,尝试着通过引导快乐或痛苦的方式来干涉别人的选择,而在这种干涉之下产生的行为,我往往会认为这并非是受影响之人自由意志的选择,而只能认为是干涉之人的自由意志体现。】
【简单来说,我可以拿我的长兄星期日的情况来举例,例如,在朝露公馆中长兄与加拉赫先生的对峙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长兄基于自身自由意志查明了证据,质问了“伤害姐姐”的真凶加拉赫先生,并揭穿了加拉赫先生的种种面具,但实际上,这整个过程都在加拉赫先生的干扰之下,或者说,并未超出加拉赫先生的控制结果。】
【因为,加拉赫先生作为钟表匠的追随者,他原本的立场便是要阻止本次的谐乐大典召开。】
【故而,加拉赫先生耗费力气将姐姐从匹诺康尼之中转移走,本来就是想借助着“姐姐消失”的现象来打草惊蛇,一石二鸟的同时警醒长兄和星穹列车组的众人,首先将匹诺康尼的水弄浑浊。】
【而姐姐一旦失踪,谐乐大典便可能会延迟,毕竟,谐乐大典原定的主唱便是姐姐,而若是姐姐本人因下落不明而无法顺利的出席谐乐大典的话,谐乐大典推迟非常合情合理。】
【退一步讲,即使是在姐姐无法顺利出席谐乐大典,由长兄代为出席并献唱的情况下,长兄也无法忽视姐姐“遇袭死亡”的消息而继续主持谐乐大典,即长兄必定会展开调查并惩治真凶。】
【在这一过程中,长兄的行为虽然看似是出于自由意志,但实际上还是受到痛苦的情绪所裹挟,即使是后期长兄发现姐姐并未有生命危险,但长兄却依旧会想让伤害他家人的人付出代价。】
【由此一来,今天朝露公馆的这场会面,虽然是在长兄的主持下召开的,但实际上却是在加拉赫先生的控制和诱导下下召开的,看似是长兄的自由意志,实际上却是加拉赫先生的自由意志。】
【因为,加拉赫先生布置下了一切饵料,诱导着各方势力按照预定的路线行进,统筹规划,步步为营,而长兄则是深陷其中、并未及时查明这一切。】
【以上种种,长兄仅仅只是局中的棋子,棋子的意志是执棋人意志的体现,我们又如何能认为棋子有自由意志呢?】
【歌斐木先生,加拉赫先生是这样对待长兄的,而您呢?】
【我想,这其中并无本质的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