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后街,光线昏暗。
龚达双眼满是阴鸷,站在姜玉蓉身后,猛地伸出手掐住她细白的脖颈。
“小爷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姜三小姐,真巧啊!“
今日算计谢晗,不但被打一顿,还被谢家讹诈一万两。
为此,龚尚书大发雷霆,扬言要将龚达禁足。
龚达心中烦闷,出门瞎溜达。
他只想纾解心中一口恶气,琢磨弄点狗屎扔到谢家的宅邸。
不为别的,纯属是为恶心人。
绕到春风楼,瞧着进胡同的身形熟悉。
龚达歪嘴一笑,恶胆边生:“姜三小姐一身男装半夜在此出没,莫不是背着成王与外男幽会?”
在未中毒以前,龚达倾慕姜玉蓉许久。
求而不得,每晚惦记到睡不着。
最近一段时日,他发觉身子发生明显的变化。
对待女子,心如止水。
想到自己的缺陷,龚达对女子只有厌恶。
姜玉蓉被掐得呼吸一滞,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
她伸出双手用力掰着龚达的手指,心中又惊又恐:“你放手,我不过是偷溜出府见世面!”
“少在这儿跟小爷装蒜!若不想此事被宣扬出去,搅和了你和成王的亲事,就拿五万两银子来!”
龚达不但不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
他打量姜玉蓉,越发印证了他的猜测,威胁道:“否则,这京城之内,不出三日,便会传遍你的丑事!”
在他看来,姜玉蓉不过是个深闺女子。
此刻必定吓得六神无主,只能乖乖就范。
“龚达,我哪里有五万两银子?”
姜玉蓉心中焦急,龚达是个无赖,保不准真会说出去。
对于名节,姜玉蓉已看淡。
她担心所做之事引发爹爹和碧衣的警觉,节外生枝。
龚达威胁她,她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思及此,姜玉蓉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脖颈处传来的剧痛道:“龚达,你莫非觉得我会畏惧于你?你可记得方锦绣?”
龚达闻言,并未慌乱,而是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轻蔑。
他松开掐着姜玉蓉脖子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抱臂而立。
“方锦绣?她的死与小爷何干?”
龚达语气随意,好似姜玉蓉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姜玉蓉见状,心中一沉。
停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亲眼所见,那日你将方锦绣推入湖中!”
杀人偿命,不怕龚达不退缩!
姜玉蓉在赌,赌龚达做贼心虚。
龚达听后,笑得更肆意了,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去告官啊!”
龚达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会怕你?”
龚家已经给宁远侯府送了大大的好处,两家和解。
最后,以方锦绣想不开自尽定案。
“你就是把此事捅到天边去,也掀不起一丝水花!”
相对而言,龚达手里握着姜玉蓉的把柄更多。
他有必要提醒:“那日周家赏花宴,你买通丫鬟……”
“你!”
姜玉蓉深吸一口气,满脑子都是如何与龚达周旋。
沉默良久,姜玉蓉红了眼眶,委曲求全道:“五万两银子,我拿不出来这么多。”
先把龚达稳住,等娘李氏那边安排好,她与娘亲逃离京城。
至于留下的烂摊子,与她无关了!
“五万两,分文不少,否则……”
姜玉蓉的衣衫首饰华贵,即便拿不出银钱,还可变卖首饰。
龚达上前一步,正打算再说些逼迫的话。
突然,他感觉胸腔一震,口吐黑血。
身子一软,直直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姜玉蓉跺了跺脚,怒道:“龚达,我答应给你银子,用不着使出手段碰瓷!”
等了片刻,龚达毫无反应。
响动声引来在巷口把风的小厮。
小厮先是一愣,紧接着蹲下身子探了探龚达的鼻息。
小厮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姜玉蓉大喊:“姜三小姐,你竟敢杀害我家公子,龚家必定报官!”
姜玉蓉吓得花容失色,辩解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二人在讨价还价,谁知龚达抽的什么风!
小厮急了,也顾不得与姜玉蓉争辩。
匆忙找到车夫,将龚达抬进马车。
姜玉蓉靠在墙上,身子微微颤抖。
龚达死了,死在她面前。
明明什么都没做,会不会赖上她?
姜玉蓉闭上眼,强迫自己定神,做最坏的打算。
这等时候,她绝不能沾染上人命案。
否则,就算最终证实她是清白的,也少不了被暗处的人察觉她的小动作。
打草惊蛇,麻烦颇多!
眼看兄长姜元洲离开春风楼,姜玉蓉再度进入,直奔姜元洲与白祈二人所在的雅间。
房内,油灯昏黄,高丽纸上映出人影。
姜玉蓉轻松地推开房门,白祈正翻阅书卷的手猛地一滞,抬眸看向她。
“白大人。”
姜玉蓉目光疏离,直言道,“我跟了大哥许久,没想到大哥来春风楼,竟是为见你。”
白祈眼底露出一抹诧异,很快变得古井无波:“姜三小姐女扮男装来春风楼,所为何事?”
特地避开姜元洲,看来是找他的。
多年以来,二人小心谨慎。
除了身边心腹小厮,应不会被人察觉才是。
姜玉蓉拉着一把椅子坐下,她所剩的时间不多。
白祈在大理寺任职,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二人,少不得在言语上打机锋。
姜玉蓉没这个耐心,开门见山道:“我现下有难事,求白大人帮忙。”
不等白祈插言,她将被龚达威胁要银钱的事和盘托出。
就连在周家买通下人的细节,也没有隐瞒。
白祈盯着姜玉蓉,心中了然:“所以,姜三小姐是威胁本官?”
一身男装而来,又如此坦然地求助。
想必,姜玉蓉已得知他与姜元洲的关系。
隐藏,狡辩,都无济于事。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得太过直白。
姜玉蓉绞着帕子,不安道:“不是威胁,是请求。”
白祈站起身,黑眸沉沉,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他执起一杯茶,松开手。
茶杯落地,砰地一声后,粉身碎骨。
“本官可以帮你,但此事,不可让元洲知晓。”
白祈对着手指吹了吹,“若你违背,就会如茶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