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口中的首尾,实则是钱寡妇想当个小妾。
一来求个容身之地,二来在姑母身边,彼此有个照应。
“夫君亡故,娘家容不下民妇,嫌弃民妇克夫……”
钱寡妇哭得抽了两下,不少村妇被感染,跟着抹眼泪。
村长见状,主动站出来道:“孙老头,你也看到了,都是误会一场。”
钱寡妇从未要与荷花争抢,她不被娘家人待见,只想活下去。
若当个小妾,还能伺候荷花和一双儿女。
村长猜想,荷花是个要强的,气性大。
接受不了,因而怒急攻心,一命呜呼。
“死者为大,讲究入土为安,你折腾干啥啊?”
这么闹一通,官差来了。
传扬出去,对赵家村影响不好。
以后周围的村里,谁还敢把女儿嫁进来?
村长的儿子还在议亲,不得不为自家考虑。
早点埋了荷花,少些纠纷。
孙老头根本听不进去,指着赵铁柱和钱寡妇,憋了半晌,一句话说不出。
奸夫淫妇,早已通奸,不是一两日了!
如今荷花亡故,死无对证。
两个人为自己洗白,还要求他大度?
孙老头看向姜霜霜,指望姜霜霜点评两句。
而后他重复,再与赵家人掰扯。
只可惜姜霜霜陷入沉思,不发一言。
孙老头无奈,只得道:“差爷,草民还是要求验尸,只求一个真相。”
他不信赵家人的话,但是信官差的。
验尸后,得知死因。
这般,孙老头可以说服自己。
希望女儿荷花,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官差抓了抓头,为难道:“这……”
京兆尹衙门的仵作,都被派到刑部去了。
如若要验尸,怕是得把荷花从赵家村运送到刑部衙门。
如此费心费力,需得到谢昀的准许。
官差目光殷切地看向谢昀,问道:“小谢大人,您看……”
最好是,谢昀愿把烫手的山芋接过去。
赵铁柱急了,顾不得许多,强硬地道:“不行,荷花是清白的女子,怎能被仵作看光?”
谁说死者没有男女大防了?
他这个做夫君的,不同意!
荷花暴毙,死因不明 ,左右不过因为生病。
孙老头跑上门闹事,末了还要求荷花被脱光,给外男看?
若是荷花得知,定要气得诈尸。
官差左右为难。
根据大齐律,死者家眷不同意验尸,那便验不成。
只因,他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荷花是遭人所害。
形势再次陷入两难。
“我来。”
姜霜霜从马上下来,“我是女子,赵家总不会有什么男女大防了吧?”
由姜霜霜来验尸,主要检查荷花身上是否有伤痕。
赵铁柱还想出言阻止,钱寡妇柔弱地道:“那自然是好,麻烦夫人了,也好还 民妇和表哥一个清白。”
今日闹成这般,需要一个说法。
若把荷花草草下葬,将来此事为村人的心结,反而埋下隐患。
赵家村人见钱寡妇表态,又夸赞她心善,识大体。
眼看姜霜霜要上前,谢昀突然拉住她的手,问道:“夫人可嫌晦气?”
这种事,他可以做,却不希望夫人插手。
毕竟,荷花已经死了。
女子胆子小,会害怕才是常理。
姜霜霜回过头,坚定地道:“不嫌。”
若是刚穿来那会儿,她肯定怕。
自从经历过险境,姜霜霜内心豁达。
她拍了拍谢昀的手背:“夫君,你书房里的卷宗,我看了那么多不能白看啊。”
隐晦的看不出,表面伤痕,还是很显眼的。
姜霜霜走出这一步,不希望有人含冤受屈。
“好。”
谢昀沉静垂眼,闻言唇角勾了勾。
征得赵家同意后,村长派人弄了点油毡布。
村妇举着,遮挡住四周。
姜霜霜走进其中,为荷花脱衣。
她敬畏生死,因而心中无惧。
“荷花,你我素不相识,今日遇见了是有缘分。”
姜霜霜蹲下身,小声念叨,“在验尸上,我是个半吊子,若你真的有冤情,就给我一个提示。你放心,我夫君为刑部侍郎,为人清正,定会为你洗冤!”
说着,荷花的衣衫褪去。
她很瘦,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脖颈,后背,没有任何刀疤。
只有手臂上,似乎被人掐过,呈现出淤青来。
姜霜霜仔细验过,眼神向下。
这次,她发现了反常。
荷花的小腹,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黑色。
这颜色,看起来又不像是外伤造成。
“小谢夫人,有外伤吗?”
挡布外围,官差问道。
赵家人开始催促,天热,村人买不起冰块,不好长时间停灵。
“没有外伤。”
姜霜霜的直觉,告诉她荷花的死因有蹊跷。
她从袖兜中找出针线包,拿出一根银针,快速地插入荷花的小腹中。
银针进去后,再出来,黑了。
中毒?
又换了一根银针,在手臂和腿部,颜色正常。
在催促声中,姜霜霜从挡布中走出。
面对官差们的问询,她摇了摇头,余光一直瞟向赵家人。
“孙老头,你冤枉了好人!”
赵大强率先发难,而后控诉道,“原本荷花已经亡故,我这个当公公的本不该多说,她仗着为铁柱生了香火,向来不敬长辈……”
赵大强口口声声死者为大,又泼了几盆污水。
等赵家人带着荷花的尸身离开以后,孙老头颓然地坐在地上。
难道,是他想错了,一切都是巧合?
谢昀带着姜霜霜到村口的河边净手,问道:“夫人,可有异常?”
他看出端倪,并未第一时间发问。
他相信自家夫人,没有提及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果然瞒不过你。”
姜霜霜递过去一张油纸,“夫君你看。”
没有当众说出,是她确定要想检查出荷花的死因,需经过剖尸。
并无确凿证据,先要说服孙家人配合。
在此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黑色银针,是我扎了荷花的小腹。”
姜霜霜细细描述,说起疑点。
谢昀始终没有答话,半晌后道:“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全。”
赵家人太过油滑,搞不好是合谋凶杀。
若是提前说出来,容易给他们串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