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御书房。
萧麒从龙椅上站起身,快步来到谢昀身旁,仔细打量。
谢昀被看得发毛,微微挑眉:“皇上,臣失礼了?”
“不。”
萧麒神神秘秘,将自己藏起来的小铜镜递出去,“叙白,你看看你,一脸春意,就连多日来的黑眼圈都不见了,难道是习得采阴补阳的功法?”
除非肾虚,否则这会儿应在床上瘫着。
谢昀洗漱妥当,官服贴身一丝不苟,不合常理。
“是兄弟,好功法你不能藏私。”
萧麒先是调侃两句,又感叹道,“朕总算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
有小太监搬着一把椅子,谢昀坐定。
他也以为会萎靡不振,可一番云雨后,筋骨舒展,意犹未尽。
奈何他家夫人频繁昏迷,累到了极致。
谢昀用冷水洗漱,决定进宫觐见。
萧麒挤了挤眼睛,神秘地道:“叙白,原来你喜欢女子。”
也好。
二人只不过是单纯的兄弟。
谢昀就算觊觎他,也没有结果。
谢昀:“……”
“皇上,既然您无比欣慰,也不用惧怕被微臣惦记,不如给霜霜一个封赏?”
谢府的下人,对姜霜霜毕恭毕敬。
但在外行走,总有些不开眼的妇人,用言语挤兑。
还有年纪大的,倚老卖老。
谢昀不想给任何人留脸面,要为姜霜霜请封诰命。
他现下官居三品,姜霜霜就为三品诰命。
来日,谢昀会一步一个脚印向上走。
亲手把一品诰命的朝服,穿在她的身上。
“此乃小事。”
萧麒一口应下,思忖后,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谢昀不开口,静静地等待。
最终,还是萧麒按捺不住,扭捏地告状道:“叙白,有些事你并未得知,你大姐对朕,早有染指之心!”
今日是谢昀代替了他,谢汀兰算计成空。
“她贪图朕的身子,难不成想进宫?”
萧麒眼中神色不定。
他与谢汀兰,算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只不过年少时,萧麒长得矮小,男生女相,总是被误以为姑娘。
谢汀兰非但不帮他说话,还经常以此嘲笑。
等萧麒到了选妃的年纪,他对父皇提过,要谢汀兰进宫。
彼时,谢家陷入水火,谢首辅婉拒。
从此,萧麒多了一道心结。
后来,谢汀兰嫁人又和离,萧麒对方家颇有怨言。
既然方进淮不是良配,还不如改嫁他。
谢昀稍加思量,端起茶喝了一口:“皇上,这是大姐的私事。”
君是君,臣是臣。
哪怕与萧麒亲如兄弟,谢昀始终没有越过界限。
进了后宫,女子得的不过是方寸天地。
谢昀并不认同,但他还是会选择支持。
气氛有片刻的沉默,萧麒并未再提,而是丢给谢昀一封书信:“叙白,你看看。”
“这是……”
簪花小楷的字迹清秀,为女子所书。
谢昀仔细看了内容,神色晦暗:“是宁远侯府送来的?”
“朕派人查清方锦绣的死因,结果下晌,宁远侯府送来了书信,确定方锦绣为溺亡。”
书信上,已有诀别之意。
方锦绣表示,爹娘有意把她嫁给龚达,她不愿。
得知龚达与兄长方进淮中毒,不能人道。
方锦绣只感觉暗无天日,反抗不成,有了轻生之念。
萧麒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宁远侯府先行去了京兆尹衙门,领走方锦绣的尸身,看意思是不准备再查了。”
对于此,萧麒只好奇,为何方家前后反差巨大。
“白祈指出方锦绣脖颈上的伤痕,方家回应说是投缳过。”
总之,合情合理,找不到任何瑕疵。
谢昀指着书信道:“书信为伪造,方锦绣是遭人所害。”
凶手是龚达,进宫之前,巧凝便找他回禀过。
“皇上,人在有轻生念头时,通常脑子不够清醒。”
手中的书信,于逻辑及因果而言,甚是缜密。
其中,未牵涉任何一人。
却也说得条理清晰,明明白白。
以方锦绣的性子,怕是写不出。
“看来,龚家给了方进淮诸多好处。”
方进淮与龚达变为太监,龚家就曾向宁远侯府施压,求娶方锦绣。
眼下,方进淮无子,世子之位不保。
龚家就算言明杀死了方锦绣,方进淮也不会追究。
方进淮本身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必定谈妥条件,寻求龚家支持。
想要一锅端,还需静待时机。
谢昀进宫,是为回禀陈家灭门案的细节而来。
“陈家百十来口,几乎刀刀致命。”
“贼人伪装成山匪抢夺财物,随身的衣物等被翻了个遍,女眷身上的首饰和荷包,却不曾动过。”
陈家剩下的财物,皆运送回京。
至于尸身,谢昀已经派手下妥善处置。
萧麒眼带兴味:“看来,陈家手里有东西……”
“皇上,时候不早,臣告退。”
刑部衙门遗留紧急的卷宗,谢昀已批复过。
两日休沐,他决定出门放松。
萧麒用手指着谢昀,瞠目结舌:“你确定你是叙白?”
为了小妲己,抛弃他这个旧人!
“如假包换。”
谢昀行大礼告退,留下萧麒久久无语。
夜色四合,内城看不到行人。
野猫轻快地跳上墙头,留下一声绵软的叫声,勾得人心痒痒。
在二门处,谢昀套了一匹快马。
姜霜霜被巧凝送出门,疑惑地道:“夫君,这么晚去哪里?”
“带你去闹市逛逛。”
难得不必去早朝,谢昀身心放松。
他给姜霜霜披上了斗篷,抱到马上。
随后,他侧身上马。
马蹄嘶鸣,一阵嗒嗒声。
马下有厚垫,显得不那么颠簸。
姜霜霜靠在谢昀怀中寻找支撑,笑问道:“夫君,闹市是京城的夜市吗?”
夜里内城宵禁,女眷很难离开府上。
听闻闹市是一条不夜街,酒楼饭铺开到夜深,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是。”
谢昀抚了抚姜霜霜扭动的身子,在她耳畔低沉地道,“坐好。”
“你……”
想到马车路过闹市,二人旁若无人地亲密,姜霜霜脸倏地红了。
到底是女子,还是比不过谢昀淡定。
天色全然暗下,长空如墨。
临街的河流,在火烛的映衬下,染上粼粼金边。
谢昀策马,钻入一条小胡同。
胡同内安静,家家户户燃着油灯。
偶尔在窗边,可见晃动的人影。
姜霜霜内心安宁,她正准备赞上两句,察觉到胸口多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