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脚都麻利些,耽搁了良辰吉时,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姜府一处低矮破败的厢房内,姜老太太正挥着拐杖呵斥下人。
转身又对束手束脚的婆子劈头盖脸一通骂:“你眼睛瞎了?五丫头面色白的和鬼一样,你是担心谢家看不出她是个病秧子?”
四周嘈杂,恍惚中,姜霜霜感觉有人在用手拍打她的脸颊。
紧接着,一股浓重香粉的味道钻入鼻腔,她意识稍显清醒。
睁开眼,便看到满屋子黑压压的人头。
喜娘呆愣地站在原地,失神半晌才找到声音:“老太太,用五小姐来代替三小姐出嫁,此举不妥啊!”
农历三月初六,黄道吉日。
本该是姜家艳冠京城的三小姐姜玉蓉与刑部侍郎谢昀的大婚之日。
眼看谢昀带人来接亲,新娘子跑了。
姜家人被杀了措手不及。
慌乱之下,只得推出来京城治病的三房嫡女,也就是原主姜玉霜替嫁。
也不晓得是不是原主身子太过羸弱,舟车劳顿后一命呜呼,被姜霜霜所取代。
房内,气氛凝滞。
喜娘提到了逃婚的姜玉蓉,眼看火又要引到女儿身上。
姜大夫人李氏不得不站出来,狡辩道:“娘,昔日老太爷尚在时,仅言姜谢两家结为姻亲,以续百年之好,并未指定联姻之人……”
近年来,姜谢两家的关系大不如从前。
谢家为百年望族,在江南一带颇有声望。
而姜家虽为书香门第,却逐渐势微。
李氏又道:“五丫头高嫁,此门亲事打着灯笼难找!”
二房陈氏抬了抬眼皮,心中嗤笑不已。
得到姜玉蓉私逃的消息后,陈氏当即做了准备。
连夜与娘家嫂子过了聘礼,为的就是防老太太这一手。
谢家是世家大族不假,谢昀更是年少位居高位。
可那又如何?
这位谢大公子,在公堂上剖尸断案面不改色。
若把捧在心尖上的女儿嫁给这般血腥之人,万一哪日不痛快,再把玉珍剖了!
“把五丫头嫁入谢家,说不定谢府会请御医诊治,那是她的造化。”
姜老太太嫌恶地扫了姜霜霜一眼,“既然醒了,还不快更衣?”
于是,姜霜霜刚穿越,得知自己捡了个大漏。
她身子瘫软,被丫鬟巧凝扶着才勉强稳住身形,虚弱地道:“祖母,这是三姐姐的亲事,孙女怎可顶替?”
姜老太太面色不耐,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催促道:“若非你三姐离府,你四姐又定下亲事,哪里轮得上你?快些梳洗打扮,莫要耽搁了吉时!”
爹娘不在身边,无人做主。
姜霜霜衡量了下,除了替嫁别无他法。
作为天选打工人,姜霜霜适应良好,她现下就在与姜家人谈赔偿问题。
毕竟谢府那边,说不定很快就露馅了。
万一再被撵出去,手中有钱心不慌。
姜霜霜捋顺姜家的关系,红着眼圈道:“祖母,万万不可!府上陪嫁皆为三姐准备,怎可被孙女占去?”
姜大夫人李氏坐不住了,极力维护女儿姜玉蓉的名节:“五丫头休要胡说,此嫁妆是为姜府出嫁之人所备。”
说到心坎上了!
姜霜霜跪地,对李氏磕头道谢:“大伯娘,既是如此,那侄女便愧领了。”
在礼数上,姜霜霜绝不会落人口舌。
姜大夫人李氏说完,察觉其中有失。
气得别过头去,冷哼一声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因嫁入谢家,姜家给姜玉蓉的嫁妆丰厚,其中还有李氏的压箱底宝贝。
姜玉蓉私逃,李氏事先不知情,否则也不会如此被动!
三房这个小蹄子,心眼堪比马蜂窝,逼迫她不得不答应许了嫁妆。
见状,姜霜霜心中冷笑,勾唇道:“大伯娘,侄女不敢有别的心思,不如您把嫁妆收回去?”
若姜府有人选,也不会推出她来顶替。
大伯娘李氏还搞不清楚状况,现下是姜府的人求着她。
一点补偿都不愿意给,阴阳怪气给谁甩脸子呢?
她姜霜霜不惯着!
“你……”
到底是己方理亏在先,李氏气得心中一哽,闭口不言。
巧凝欲言又止:“小姐,您刚顶撞了老太太和大夫人,若是嫁到谢家被戳穿,您……”
“我不顶撞,难道就不露馅了?”
姜霜霜对镜自揽,不在意地道。
原主与她有七八分相似,长相更为精致。
星眸湿润,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如温室里的娇花,娇弱又无助。
至少外表,有很大的欺骗性。
巧凝心有惴惴:‘’奴婢的意思是,您拿了李氏为三小姐准备的嫁妆,少不得要……”
“被泼脏水。”
姜霜霜直戳巧凝的忧虑,“事情败露是迟早的事,姜府必须给个说法。”
“对外,为了维护名声,自然不能说是三姐私自出逃,而是要将这口黑锅扣在我头上,宣称是我设计三姐,目的是嫁入谢家。”
先把银子握在手中,养好身子。
姜家一整个豺狼虎豹窝,留不得。
主仆二人正在小声交谈,姜府婆子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慌道:“五小姐,新姑爷来接亲了!”
“这……”
姜霜霜惊呆了,忙问道,“还不到良辰吉时,谢侍郎怎会提前来府上?”
得到消息不久,与接亲无缝衔接,姜霜霜还来不及做心理建设。
婆子张了张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新姑爷早朝方罢,说是接您至谢府后,还需前往御书房与众大人共商朝政。”
姜霜霜:“……”
哪里来的时间管理大师?
大婚当日不耽误早朝,得空闲接亲,再去任职。
这是什么,是闻者流泪的天选牛马啊!
正想着,吱呀一声,门被再次推开。
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