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安的手触碰到谢渊手心,他的身体僵硬了瞬间,耳垂红的像是滴血。
“您要知道,短期内不会有米粮,就算下雨,也有半年左右的空窗期。”
钱胖子以为她不愿意,语气恭敬了许多,他已经让的够多了。
“项城虽然荒凉,可土地不少。
干旱三年,早就无人种植,如今的土地,绝大部分都在众位手中吧。”
谢安安从来没有看轻眼前的钱胖子,她都琢磨不透的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没错,不过那些土地都是他们自愿卖的,在官府备过案的,不管我们花了多少钱得到的,如今也是改不了的事实。
难不成您还想买下土地。”
钱胖子才开始正视眼前的少女,她很特别,她让他节节败退,连这一步暗棋都被她觉察了。
要说京都不食人间烟火的郡主,还会知道这些细节,他此刻才将眼前的少女当做对手。
谢安安不是郡主,她当然知道,杏花村的四年,让她感受到什么是平民百姓。
谢灵儿想通过种植土豆解决难题,这没有错。
可生死当前,那些种植不出粮食的土地早就不是属于百姓的,富商会趁机压价买下。
李清默然,他也忽视了这个细节。
就算现下种植出来土豆,也依然被这些商会之人掌控,百姓的劳动力被蚕食。
一味的不公平和压制,不超过十年,新的暴乱指不定就要开始。
李清眼中的杀意更重了,果然只有杀了才能解决问题。
谢渊看着谢安安,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骄傲,他的师妹就算是失忆,也有谋略。
他眼中的深情谁都没有关注到。
“这万两的银票不是买粮食的,也不是买土地的,而是朝廷单独给钱会主的补偿。”
谢安安的话十分有深意。
“瞧着您手中的银票,都没有到八万两,就算按照三十文一担,也不够买项城米粮的一半。
这……钱某觉得这与抢没有区别。”
钱胖子才发现最黑心的其实眼前的少女,区区万两银票,就白拿走米粮和土地?
他记得京都传来的那些诗词大都是淡泊名利,高雅至善的。
怎么诗词和人不相符,甚至是天差地别。
“殿下,我真是没有赚钱啊,若是如此,这……”钱胖子面如菜色的看着宁王李清。
“其实有雨没雨,你们都得卖粮食自保,我说的对不对。”
谢安安这次示意旁边的侍卫给几人都续好茶。
不过谢安安的话,让钱胖子瞬间收敛了讨好乞求的笑容。
“好好想一想,你们先是高价卖出米粮,而后霸占土地,影响赈灾……
此行可是还有二皇子殿下。
要是你们没有追随宁王,而是宁死抗争,二皇子殿下也是心狠手辣。
我们最多杀你一人,二皇子殿下不一样,他会杀光你们的家人。”
谢安安这次才是真正的威胁。
“旱灾真的要结束了,如果我是你,该想的是如何在这场赈灾中博得名声,锦上添花简单,可雪中送炭难。
我们殿下可是唯一封王的皇子,将来最可能登上皇位之人。”
谢安安就站立在中间,她的话很有信服力和威慑力。
“将来会特设皇商之位。”
李清突然增加承诺,这是招揽。
“还有……钱会长说要半年才会长出新的庄稼。
不是的,我们殿下已经有土豆的育苗,就是亩产千斤的新品种。
这一场仗你只用对外宣称捐粮归还土地,就能得到旁人永远没有的名声。
商人,最注重名誉。
身为项城的商会会长,掌握整个西北的商业命脉,这一点眼界,你没有?”
谢安安就算戴着面纱,可也难以掩藏张狂自信。
“哈哈哈哈……”
钱胖子突然大笑,转瞬之间,那肥胖的身躯像是幻术一般的缩小,就这般褪去一层皮,乍然出现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十分恣意潇洒。
李清立刻护住谢安安,谢渊剑指对方。
“既然殿下承诺,钱珅义不容辞。
我自然也要拿出我的诚意。
剩下的五城,殿下便不用多跑一趟了。”
钱珅的模样本是俊美的,不过有李清在前,谢渊也不遑多让。
他的反差倒是让谢安安都没有反应过来。
竟然有如此精湛的易容术。
不过他的诚意,李清和谢渊都没有多言,事情紧急也重要,他们都不会让钱珅独自去办。
“郡主的诗我读过,很有风骨,还舍出药方救下灾民。
最让人惊喜的是郡主还体察民情,观察细致入微,若是您没有提土地的事,我还想大赚一笔的。
不过您手中的银票可要给钱某,总不能光薅吧。”
钱坤说的坦然,全然是对谢安安的欣赏和赞叹。
陈渊要解释身份,谢安安暗暗摇摇头。
只是将手中银票交给钱珅。
“这也是我们殿下的诚意,回报永远不会少,往后咱们可是一条船上之人。”
谢安安话头一转,接着说道:
“现在钱珅会长可愿意将米粮的位置告知?”
“自然。”钱珅知道,他选择宁王,就是选择成为他的钱袋子,往后的皇商只能是他的。
他的商业版图不仅仅在西北,还有京都。
随后拿出一张西北的地图,标注的位置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
“你倒是有心。”
谢安安接过,看了一眼,要是他们去寻找,怕也要三个月的时间,细细排查也只能寻出七八个而已。
好在双方协商的目的达成。
李清和谢安安同时起身准备离开,并嘱咐明日一道前去。
陈渊跟在身后。
谢安安突然转身,风一吹,面纱掉落。
眼神与钱珅撞个正着。
谢安安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惊艳。
“我不是郡主,我不是谢灵儿,我是谢安安,谢相嫡长女,宁王殿下的未婚妻。
钱珅,你会为今日的选择而感到庆幸,殿下一定会在那至高之位。”
谢安安戴上面纱,牵着李清的手,终于离去。
乾坤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他们的马车消失。
原来,她是谢安安。
那就……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