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闻声色变。
她下意识慌乱地看了眼四周,确定附近都是信得过的人,那她心里也不落实,又忙出去屏退了所有,关门闭窗。
阿瑶再走回来,压低声谨慎道:“娘娘您在说什么呢?这些话,万万不能胡乱猜忌啊!”
隔墙有耳,难免有人走漏风声。
即便贵为王妃,妄论朝事,还胡乱揣测,那也是重罪!
苏月婳笑了笑,伸手拉过阿瑶,“不是猜忌,而是事态肯定会按我说的发展。”
阿瑶更慌了,脸都吓白了。
“不、不可能的,咱们王爷深受圣上垂爱,又手握重权,怎么会被人算计……”
苏月婳忽然轻笑了一声。
阿瑶一怔,怔怔看着她,眼底满是不解:“娘娘……”
苏月婳轻叹了口气,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深沉:“阿瑶,你还是不懂皇帝的心思。”
她垂眸,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危险感:“傅孤闻如今深受皇恩,权倾朝野,治国有方,看似春风得意,可你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阿瑶皱起眉,眼底满是不解:“王爷本就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扶持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
“亲生?”苏月婳轻笑,语气淡淡,“皇后去世多年,皇帝可曾真正将傅孤闻当作亲子?他的情感早已冷漠无情,何况,皇帝的子嗣,远比你想象的更‘珍贵’。”
阿瑶怔了一瞬,嘴唇微微发白,喃喃道:“可如果皇上真的不在意王爷……又为何要扶持他?”
苏月婳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悠然:“沈卓潇暴露得太快,野心太急,皇帝寒了心,可偏偏,手中没有更适合的继承人。”
她缓缓抬眸,眸光沉冷:“但阿瑶,你要记住,功高震主,谁都逃不过。”
阿瑶心底一颤,指尖攥紧衣袖,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娘娘……那我们怎么办?”
苏月婳轻笑,目光幽深:“还能怎么办?静观其变。”
这时,魂小花打着哈欠忽然发出声音:“我前两日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光芒微淡,被四方星辰蒙蔽笼罩,人心惶惶,不如草芥,怕是乱世要将至啊。”
苏月婳一紧眉,没理睬魂小花。
魂小花晃悠着透明的身影,嘟囔道:“古往今来,多少皇子王爷,真是个个觊觎皇权,急着争储吗?你能算计沈卓潇急功近利,别人就不能反过来算计傅孤闻?”
“闭嘴吧你。”苏月婳无语道,伸手按了按发间的金簪。
魂小花也懒得再说什么,转瞬就消失无踪。
魂小花耸耸肩,懒懒散散地消失不见。
阿瑶听不见魂小花说话,仍旧惊慌不定,脸色苍白。
不等她再说什么,门外传来通报声——
“王爷回府了。”
苏月婳眸光微动,暂且压下话头,带着阿瑶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便迎上大步流星走来的傅孤闻。
两人对视一瞬,傅孤闻目光幽深,神色沉静,随后转身往书房走去,语气低沉:“随我来。”
傅孤闻踱步绕进案几后面,冷峻的眉眼有些沉,复杂的思量开口:“今日下朝后,圣上让我留下单独说了会儿话,除开那些朝事军机,圣上还给我指了婚。”
苏月婳轻一紧眉,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这么快。
她也没什么意外的,只道:“是几个人?”
傅孤闻蹙起了眉:“你不吃醋?也不觉得奇怪?还未卜先知地猜到了圣上不是指给我一个人?”
苏月婳轻笑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王爷,我们先说正事,其他的,慢慢再与您解释。”
傅孤闻轻微颔首,声音低沉:“两个侧妃,一个是督察院中丞李大人的嫡长女,另一个是御林军统帅的胞妹,虽为庶女,却深受宠爱。”
苏月婳微微挑眉,语气平淡:“还有其他人吗?”
傅孤闻眉头紧蹙,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还有两个侍妾和四个宫女,晚些时候,这些人就会被送进府。而两个侧妃,圣上已命礼部拟定成亲的日子。”
他语气冷淡,带着几分隐忍。
他不是没拒绝。
可这一次,皇帝的态度无比坚决,所有理由一一驳回,连反驳的余地都没给他留下。若再推辞,便是公然违抗圣意,为这等小事撕破脸,未免不值。
虽然纳侧妃和侍妾,都不是他的本意,他勉强应着,娶回来不理会,好吃好喝的待着,等时日一长,再将那些侍妾找个好人家嫁出去,至于侧妃……
至于侧妃……他总会找到合适的办法,让这场婚事不了了之。
只是,苏月婳对此的态度,实在太过……平静。
思及此,傅孤闻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苏月婳神色淡然,随意地坐入一侧的椅子里,语调不疾不徐:“王爷,这些事先放一旁。我今日想与您谈的,是午后发生的一件事。”
她言简意赅,将陈夫人前来试探口风、提出说媒的事情一一讲述。
傅孤闻仔细听完,紧蹙的眉眼,明显脸色更沉了。
苏月婳静静地看着他,语气轻缓却带着几分深意:“王爷,我不熟悉朝中各派势力,想请教您,如今御林军统帅是谁?他的正妻与偏房,又是谁?”
“刘寒山,只有一个正妻,姓陈,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傅孤闻语气简洁,未作多言。
苏月婳微微颔首,目光沉思:“王爷,如果我没猜错,御林军大多是少爷兵,一个个靠家世背景混上来,不说全是滥竽充数,至少也是安逸惯了的纨绔。”
傅孤闻目光微闪,视线掠过窗外,语气沉稳:“的确如此。但你可知,庆珈三十八年,东瀛联合高句丽、女真、渤海国,北部匈奴鲜卑等一百六十八部,兵临城下,御林军血战七日,死伤惨重,才等来塞外援军。这一战后,京城内忧外患,御林军几乎折损大半。”
他顿了顿,低声道:“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早已战死,如今的御林军,几乎都是他们的子嗣。”
苏月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轻轻笑了笑:“也就是说,这些少爷兵的身份,其实是战功换来的,而非单纯凭着家世混日子。”
“没错。”傅孤闻语气平静,“这也是圣上默认御林军由世家子弟掌控的原因。朝廷欠他们父兄一条命,如今不过是给他们个体面的出路。”
“刘寒山的妻子姓陈……”苏月婳轻声重复了一遍,手指轻敲桌案,“陈夫人既然没明说,怕是有些隐情。”
傅孤闻闻言,目光微深:“你怀疑她是在试探?”
“试探王爷,还是试探我?”苏月婳轻笑,眼底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要么,她对这桩婚事也不知情,要么,她早就清楚,却故意隐瞒了这层关系。”
傅孤闻敛眸,沉思片刻,随即话锋一转:“你听说过南北大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