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那个宁静的小村落,时光悠悠流淌,日子过得平静又安稳,仿若一潭毫无波澜的湖水。村里的生活节奏缓慢,人们按部就班地忙碌着,邻里之间相处虽算和睦,却也透着几分淡漠。
大伯年轻时就背井离乡,在外漂泊闯荡了二三十年。那些年,他在陌生的城市里摸爬滚打,辛苦打拼,尝尽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尽管如此,大伯心中始终牵挂着故乡的亲人和这片熟悉的土地。随着年龄增长,大伯的身体越来越差,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家人们火急火燎地把他从外地接了回来,可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他。
葬礼那天,天空被厚重的乌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大伯的离去而哀伤。送葬的队伍面色凝重,脚步沉重,拉着棺材的车在坑洼的土路上艰难地颠簸前行。当车行驶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司机师傅反复猛踩油门,发动机却只发出几声微弱的“咔咔”声,随后便没了动静,怎么也打不着火。
周围的人瞬间愣住,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爸爸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担忧,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阴阳先生。阴阳先生是村里公认的能人,对这类灵异之事颇有研究,在大家心里,他就像连接阴阳两界的使者。
阴阳先生神色凝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绕着车仔细观察了一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看来,大哥是有心事放不下,不想就这么走啊。”
爸爸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悲痛,急忙从兜里掏出一沓纸钱。阴阳先生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爸爸点燃纸钱,火焰在风中摇曳,纸灰飘飘悠悠地升上天空,似乎承载着大家对大伯的思念。说来也怪,就在纸钱快要烧完的时候,车子突然“突突”几声,奇迹般地启动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接下来,每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子都会熄火,不管司机师傅怎么努力,车都纹丝不动。每次都是爸爸和阴阳先生烧纸钱,车才重新启动。村民们开始小声议论,有人说大伯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村里的老老少少;也有人说,他肯定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眷恋尘世。但在这些议论声里,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大伯的离去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曾几何时,大伯刚从外地回来时,满心欢喜地想和乡亲们分享这些年在外的见闻,可回应他的只是寥寥数语和敷衍的点头。村里哪家有个红白喜事,大伯总是热心帮忙,可轮到他自己,多数人只是例行公事般地露个面,帮忙时也显得漫不经心。就连这次葬礼,不少人只是觉得耽误了自己干活的时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当队伍来到最后一个较大的十字路口时,车子又一次熄火了。这次,任凭司机怎么折腾,车都毫无反应。爸爸和阴阳先生赶忙烧纸钱,可车子依旧没有启动的迹象。阴阳先生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快速念叨着,像是在和大伯进行一场跨越阴阳的对话。
过了好一会儿,阴阳先生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对爸爸说:“大哥说,他放心不下你。这些年,你为家里操了不少心,他怕自己走了,你一个人扛不住。”爸爸听到这话,泪水夺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棺材哽咽道:“大哥,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这个家,会替你看着咱们的亲人。”
看着大伯的棺材,爸爸的思绪飘回到了从前。年轻的时候,他们俩性格都倔,为了家里的琐事没少争争吵吵。有一次,因为分家里的几亩地,两人互不相让,大吵了一架,好长一段时间都互不搭理。后来,大伯外出闯荡,两人见面的机会变少了,矛盾也慢慢淡了。这些年,爸爸看着大伯在外辛苦打拼,心里的埋怨早就变成了心疼。大伯回来后,两人坐下来,把心里的话都说开了,爸爸也彻底原谅了大伯。
爸爸又烧了一大把纸钱,那火苗在风中熊熊燃烧,似乎在向大伯诉说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这时,一阵风吹过,纸灰漫天飞舞,像是大伯在回应爸爸。就在这一瞬间,车子缓缓启动了,送葬队伍终于顺利抵达墓地。
葬礼结束后,村子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那份对大伯的思念,永远留在了爸爸和家人们心里。每到十字路口,爸爸都会想起大伯,想起他们曾经的争吵与和解。他时常在心里对大伯说:“大哥,你安心地在那边吧,我会好好生活,把咱们这个家撑起来。”村里的人虽然依旧维持着往日的淡漠,但大伯对家人的牵挂,就像十字路口的明灯,穿透了这份冷漠,一直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整个村子,成为了村子里永恒的温暖与力量,也悄然改变着人们心中那层淡薄的情感,让大家在不经意间回忆起大伯的好,泛起一丝对往昔忽视他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