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寒风如尖锐的刀刃,肆意刮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老孙头在一家餐饮公司忙碌了一整年,临近春节,公司终于放了年假。他心急如焚,简单收拾好行李,便火急火燎地出门,一心只想赶回老家,与家人共度这一年一度的团圆佳节。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夜色如墨般浓稠,彻底笼罩了整座城市。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呵出的气瞬间化作一团团白雾。老孙头站在路边,寒风灌进衣领,冻得他瑟瑟发抖。他伸长脖子,焦急地张望着,可街道上的出租车却如稀世珍宝般稀少。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一辆出租车才缓缓驶来,老孙头赶忙招手拦下。
车子刚启动不久,司机却突然拐进了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老孙头正满心疑惑,只见司机摇下车窗,和一个站在暗处的小姑娘交谈了几句,随后小姑娘便拉开车门,默默坐到了后排。
小姑娘看起来十分疲惫,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布满血丝。她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那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仿佛那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一路上,车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司机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氛围,和坐在副驾驶位的老孙头闲聊起来,问了些工作和家庭的事儿。老孙头归心似箭,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而那个小姑娘,从上车到下车,始终沉默不语,宛如一个无声的幽灵。
漫长的车程持续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老孙头付了车费,拉着行李匆匆下车,却惊讶地发现小姑娘也跟在他身后下了车。老孙头疑惑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也静静地望着他,两人的目光交汇,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老孙头拎着包向前走去,可没走几分钟,就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忍不住回头,发现小姑娘竟一直默默地跟着他。
“姑娘,你去哪里?”老孙头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道。
小姑娘低着头,声音低沉沙哑:“我也不知道。”
老孙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惜,他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小姑娘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老孙头。老孙头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小姑娘:“拿着这钱打车回去吧,明天就是除夕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边不安全。”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钱,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慢慢消失在夜色中。老孙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一种莫名的感慨涌上心头。
回到家后,老孙头简单洗漱便上床休息。或许是旅途疲惫,或许是心中仍惦记着那个奇怪的小姑娘,当晚,他做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梦。梦中,那个小姑娘面容悲戚,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泪流满面地走到他面前。
“叔叔,我要找我的父亲。”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妈妈只给我留下了这个银手镯,这是我父亲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可我从来没见过父亲,妈妈说她是偷偷生下我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太难了,她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劳累,前段时间精神恍惚,出了车祸,已经去世了。”
老孙头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睡衣,他惊恐地大口喘着粗气。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多。虽然觉得这个梦怪异无比,但旅途的疲惫很快让他再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除夕这天,天刚蒙蒙亮,老孙头便早早起床。他忙着贴对联,那鲜艳的红色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又去集市买菜,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午后,他系上围裙,正准备包饺子,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顿时惊呆了,站在门口的正是昨天那个小姑娘。小姑娘依旧抱着那个黑色双肩包,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不安,轻声问道:“叔叔,我可以进来吗?”
老孙头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把小姑娘让进屋,又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小姑娘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昨晚做了个梦,妈妈告诉我,我的父亲就在这里,还让我把骨灰盒和这个银手镯带给他。”
老孙头心中一震,目光落在小姑娘手中的银手镯上,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缓缓接过手镯。仔细端详,手镯上刻着精致的花纹,还有一行若隐若现的小字,那正是他年轻时送给初恋的定情信物。他曾以为这个手镯早已遗失在岁月的长河中,没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眼前。
刹那间,泪水模糊了老孙头的双眼,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想起多年前,自己与初恋真心相爱,却因家庭的重重阻挠被迫分开。后来,他无奈结婚生子,可内心深处,始终对初恋难以忘怀。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以如此离奇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没能尽到一点责任。”老孙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与愧疚,紧紧地抱住小姑娘,泣不成声。
小姑娘也放声大哭,她紧紧回抱住老孙头,哽咽着说:“爸爸,我好想你。妈妈一直跟我说,你会来找我们的。”
这个除夕夜,老孙头和女儿一起包饺子,一个个饺子里包满了团圆与幸福;一起守岁,在温馨的氛围中迎接新年的到来。尽管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却让老孙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幸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多年的遗憾终于得以弥补,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而这份跨越生死与时空的亲情,也将成为他余生最珍贵的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