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隽哑然失笑。
她上前对着墙上的刻度尺比了比,认真端详道:
“嗯,观主这次休眠期之后,长高了足足三厘米呢!”
小凤凰和人类的生长周期不同。
幼年期的小凤凰,身形的变化几乎都靠着休眠期,而直到年岁渐长,休眠期间隔会变得越来越长,这时候才会逐渐趋向于人类,自然生长。
听到自己足足高了三厘米,晚晚忍不住忘了小观主的架子,小声欢呼道:
“耶,晚晚又长高了!”
毕竟睡了一个月,即使有灵力的滋养,行动也难免受到些影响。
不过这对于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休眠期的小凤凰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半天时间过去,晚晚已经在和毛茸茸的打闹聊天中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
吃过午饭,晚晚正躺在草丛上陪着小白一起晒太阳,道观外却忽然传来了久违的叩门声——
有人来了。
李无隽让自家观主在后院待着,独自走到了前堂,冷眸上前,开门平静道:
“这位……道长,有什么事吗?”
一位穿着冬季的棉服道袍,梳着混元髻的中年人对着李无隽拱了拱手:
“叨扰姜观主了,我是新京市紫薇观的无涯,奉师命来请您上京一见。”
李无隽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淡淡道:
“请问尊师是……?”
无涯脸上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紫薇观观主,清微散人。”
还真是她那便宜师父的弟子。
李无隽不动声色地套着话:
“清风观和紫薇观天上地下,无涯道长跑这么远来送邀帖,是清微道长有什么急事吗?”
无涯:“师父夜观天象,决定在所有门徒中选定紫薇观的继承人,为了保证以后由德行兼备的人带领紫薇观继续前行,所以也广邀了如今道门的青年才俊。”
刚开始被分到来海城的时候,无涯还对这个什么清风观不屑一顾。
什么云雾山清风观,完全没听说过,不知道是哪派传承下来的落魄门派。
不过今天见到这位观主气质清冷,倒是颇有高人意蕴。
而且师父既然特地点了他来送请帖,说不定这位姜观主身在陋室,实力却不一般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姜观主”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侧身示意道:
“无涯道长里面请,先在前厅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喊姜观主前来。”
无涯愣住了,“你不是姜观主?!”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人只是清风观的普通道士?!
李无隽颔首:“在下姓李。”
无涯连忙改口:“李道长,失礼失礼,李道长气度不凡,是我眼拙了,想必姜观主一定修为高深,人中龙凤。”
李无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两分钟后,穿着宽袖薄棉服的姜礼晚跟在李无隽身后,迈进了前厅。
无涯疑惑地看着李道长身后的小孩——
长得倒是可爱不俗,但是姜观主呢?!
李无隽侧身让开,恭恭敬敬地俯身开口道:
“观主,这位就是新京市紫薇观的无涯道长。”
无涯呆住了。
观什么……?
这个小豆丁竟然是清风观的观主?!
精神受到冲击的无涯忽然想起临行前清微道人的叮嘱——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过于震惊,毕竟这可是清风观啊。”
当时他没能理解师父的意思,觉得一个不知名的道观哪里值得师父特地拿出来提醒。
不过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师父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了。
无涯的眼前一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奶娃,冷汗直流:
“李道友,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
晚晚拢起手,动作自然地坐在了主位的位置上:
“师侄没有和道长开玩笑哦。”
她慢悠悠地看了眼正在质问自家师侄的无涯:
“无涯道长,让客人站着可不是我们清风观的待客之道。”
无涯被一点,才惊醒自己的行为有多冒犯,立马后悔地坐了下来。
不管内心有多震惊,他表面上至少收敛起了情绪,尴尬地对着主位上的晚晚道: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失态了,姜观主……”
原本准备好的溢美之词全部都卡在了喉咙口。
无涯硬着头皮夸道:
“无涯没想到姜观主这么年轻,真是……真是年轻有为,天赋卓然啊哈哈!”
晚晚毫不客气,笑眯眯地回话:
“是嘛,道长好眼力,本观主也这么觉得。”
无涯:“……”
这小孩!哪有这么回复套话的!
晚晚音色还难掩童音的稚嫩,但出口的气势却也已经十分老练:
“李师侄,给无涯道长上茶。”
不等无涯拒绝,晚晚又对着客座上的道长弯眸一笑:
“清风观在云雾山半山腰,上山的路不好走,一路过来辛苦道长了。”
无涯忽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小孩,从刚才到现在,似乎有点过于镇定了。
而且不管是气势还是遣词造句……都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应有的能力!
明明这种沉稳不惊的感觉,他只在师父身上感觉到过啊!
茶盏接触木桌的声音响起。
李无隽放下茶,恭敬地退到了自家观主的身边。
无涯背后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天真了,明明跟着师父修行了这么久,怎么依旧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
晚晚眨了眨眼,看着下座上面色惶恐的中年道长。
不知道眼前的这位道长想歪了什么,明明她只是做了一个成熟观主应该有的待客方式而已。
她马上都要四岁了!作为一名成熟的小观主,招待客人才难不住她呢!
见无涯迟迟不动,晚晚主动关心道:
“无涯道长是不喜欢我们清风观的茶水吗?”
这可是几个月前她带着小白和大王特地去山里采的冬茶呢!
无涯顿时感觉自己背上的冷汗更多了。
他顿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沉痛道:
“观主的茶自然是好茶,只不过无涯惭愧,无颜面对观主的盛情。”
说完,无涯从背包里拿出请帖放在桌上,彻底老实了:
“这是家师给观主您备下的请帖,我就不多叨扰观主了。”
一路逃似的离开清风观,无涯抹了把脸上的虚汗,长舒一口气。
清风观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