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接受。”
“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你没兴趣了?哪怕就一次。”
沈逸辰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两句话,让白浅浅瞬间僵在了原地,眼睛眨了两下,满是惊愕。幸亏这时老板端着赠送的小吃过来了,不然气氛可真要尴尬到冰点。
“赠送的小吃来啦!哎呀,另外两位客人都先走啦?就你们两位吃的话,量可不少呢,哎呀。”
老板习惯加的那几声 “哎呀”,此刻倒像是老天爷帮忙,硬生生把对话的紧张气氛给打断了,或许这就是天赐的转机。
白浅浅看准时机,一把抓起包和购物袋,站起身来。
“总裁,明天公司见。”
她逃难似的冲出聚点,径直奔向公交站,上了一辆公交车。
下班高峰已过,公交车里空荡荡的,白浅浅靠窗坐下,脑袋靠着车窗,不久前沈逸辰说的话,像苍蝇似的在她耳边嗡嗡打转。
“他这是怎么了,真是的。”
沈逸辰的话,听起来就好像在暗示,只要她表白,他就会接受似的,透着那么一股微妙的意思。
可就在几周前,这人还说她是跟踪狂,报警说她盗窃内裤,怎么突然就变了呢?这期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能让他态度大转变啊。
“难道是他突然生出同情心了?”
“难不成他是在捉弄我?”
要是真这样,她该怎么反击呢?论职位,总裁和小职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论关系,他是朋友的哥哥,占着身份优势;论年纪,他也比自己大。
“就连骂人,沈逸辰都能骂得更有气势……”
总之,不管从哪方面比,自己都毫无胜算,这就是一场必败的较量。
“唉……”
白浅浅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把沈逸飞追着溪悦跑出去的背影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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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浅浅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父亲白铁柱来了。
“爸,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出什么事了?”
“这才回来啊?我来沪市办事,顺便看看你。”
“爸,你来沪市办什么事啊?”
白铁柱是出了名的宠女儿,在白浅浅还不到五岁的时候,妻子就离世了,从那以后,他白天经营着一家小饭馆,晚上就照顾女儿。
因为没人帮忙带孩子,他走到哪儿都把白浅浅带在身边,就算女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也从没对她发过脾气。
“我一看就知道,你今天又喝酒了,是公司团建了?”
“啊,没什么,就是累了。”
不知不觉,白铁柱的头发已经稀疏了不少,可在他眼里,白浅浅永远还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看到白浅浅早上随手扔在床上的衣服,他默默收拾着,白浅浅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放着吧,我本来打算晚点收拾的。”
白铁柱本想唠叨两句,让女儿先洗漱了再睡,可看到女儿一脸疲惫的样子,他又装作没看见,继续拖地。
“工作很累吗?”
“工作不都那样,没什么。”
小时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孩,转眼间就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白铁柱心里满是愧疚,知道女儿偶尔耍耍小性子是因为心里委屈,所以他一点也不生气。
“爸,您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就来了?我不是跟您说过,你工作也累,大老远跑来干什么。”
“累什么,这都是日常的事儿,不碍事。”
“晚饭吃了吗?”
“吃了,我做了牛腩炖土豆和排骨汤,放冰箱里了,明天早上你热一下吃。”
“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爸你也注意身体。”
这期间,白铁柱一直忙着收拾洗碗池里的碗碟,忙得不可开交。白浅浅静静地看着父亲那双粗糙、忙碌的手,问道:
“美玉阿姨还好吗?”
美玉是白铁柱交往的对象,五十多岁,在白浅浅二十岁之前,父亲独自拉扯她长大,后来才慢慢和美玉走到一起,美玉还在白铁柱的饭馆里当过服务员。
美玉人挺好的,就是她儿子让白浅浅有些顾虑。那孩子从上中学起就调皮捣蛋,上了大学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说要当说唱歌手,不务正业。家里本来就不宽裕,他不但不帮忙赚钱,还总想着从他妈那儿抠钱,白浅浅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她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平平安安的。”
正因为了解白浅浅的心思,白铁柱很少在她面前提起美玉。虽说两人住在同一栋公寓的上下楼,相处得跟夫妻似的,但他知道女儿不希望美玉当后妈,所以也从不强求。
“等我有空回津市的时候,去看看她。”
“行啊?”
“好久没见了,我也怪想她的。”
看到父亲眼中闪过的一丝欣喜,白浅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我累了,睡了。”
白浅浅拉过被子,蒙上头,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虽说好久没见父亲了,她很想和他多聊几句,可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公交末班车时间要到了,我等会儿就下去了。洗衣机里有要洗的衣服吗?就这一件的话,我帮你洗了?”
“嗯……”
白浅浅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白铁柱上午刚晒过的被子,散发着柔顺剂的香气,平常盖着没什么特别,今天却格外温暖,让她很快沉入了梦乡。
呼啦啦!
烤架上火苗蹿起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揽住了白浅浅的肩膀。
怀里熟悉的气息,还有那如泰山般坚实的臂膀,仿佛就算这火苗像岩浆一般汹涌扑来,这怀抱也能毅然决然地将一切危险挡在外面,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啊……”
白浅浅明知是在做梦,心里却泛起丝丝甜蜜与幸福。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早已是她遥不可及的奢望,如今竟在梦中主动给予她温暖,才让她这般沉醉。
在现实里,他救了自己,还没等她说声谢谢,就得匆忙推开他,以免惹来麻烦。在感受到他的善意的瞬间,满心的愧疚就先涌上心头,只因怕溪悦误会而心生歉意。
“怪不得都说梦是美好的……”
在这梦境之中,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必心怀愧疚,完完全全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纯净世界。白浅浅安心地窝在沈逸飞温暖的怀抱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啊。”
自从知晓沈逸飞和溪悦的关系后,白浅浅就一直在努力斩断对他的情愫。
可谁能想到,竟然做了这样一个梦。
看来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容易在心底留下惯性。大概是之前花了太多时间去思念他,以至于没能彻底清理干净,才会如此吧。
“不过,沈逸飞的胳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壮了?”
白浅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环抱住自己的手臂,仔细端详起来。
印象中,沈逸飞可不是个热衷于运动的人,为了 “保命”,一周能勉强去一两次健身房,就算不错了。
“难道这是‘游戏肌’?”
倒也有这个可能,整天敲键盘,胳膊练出点肌肉块儿也说得通。
“仔细看看,手背上还有青筋呢,这手指又细又长,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白浅浅的目光顺着从手背延伸至手腕的线条游走,移不开眼。这双手,明明属于一个大男人,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细腻。
“没想到沈逸飞的手长得这么好看,嘿嘿,哪怕在梦里,也让我好好欣赏欣赏,啧啧。”
白浅浅像个顽皮的小孩,轻轻抬起沈逸飞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就像小狗撒娇似的。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疯了吧?”
“啊!”
咔嚓!一道惊雷在白浅浅脑海中炸响。
她颤抖着抬起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庞,带着能将人 “生吞活剥” 的凌厉眼神,鼻尖呼出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的额头,带着丝丝寒意。
与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对视的瞬间,白浅浅即便明知是在做梦,心里还是 “咯噔” 一下。
“总裁…… 您?”
“这是怎么回事。”
啪!
沈逸辰抬手,在白浅浅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这一下,直接把白浅浅从美梦中 “敲” 醒了。
“哎呀……”
白浅浅捂着额头,疼得睁开了眼睛。这梦也太真实了,明明是在梦里被弹了一下,额头却真切地传来一阵刺痛。
“哎呀,什么嘛,原来是个梦!”
哼,刚还觉得美好呢,这下可好。
白浅浅暗自懊恼,心想,肯定是因为明知沈逸飞是溪悦的男友,自己却还没能彻底斩断情思,所以遭报应了。
“怎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变成沈逸辰了呢?”
白浅浅一边嘟囔着,一边慌慌张张地起身。
环顾四周,父亲白铁柱已经离开,屋里空无一人。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与早上的杂乱截然不同,看着这整洁却空荡的屋子,白浅浅心里莫名有些失落。想到父亲每次大老远跑来,不辞辛劳地帮自己收拾,就怕她一个女孩子照顾不好自己,白浅浅的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叮咚叮咚叮咚!
正巧,洗衣机烘干完成的提示音响起。
白浅浅拖着还有些发僵的身体,走向洗衣房。她把烘干机里层层叠叠的衣服取出来,一件件摊在地上整理,忽然,一件陌生的衣服映入眼帘。
“这是谁的衣服啊?”
白浅浅歪着头,伸手拎起衣服打量起来。
看尺码,不像是父亲的,而且自己穿起来似乎还有点小。
“蓝色的呢。”
白浅浅嘴里念叨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蓝色…… 蓝色……?
沈逸辰的针织衫!!!
“天哪!这怎么会在这儿?”
白浅浅拿着针织衫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肯定是不懂怎么用烘干机的父亲,不小心把这件针织衫和其他衣服一起放进去烘干了,这下可好,针织衫明显缩水变小了。
看着缩了水的针织衫,白浅浅欲哭无泪,扯着嗓子喊道:“爸 ——!”
第二天,白浅浅抱着这件 “被判死刑” 的针织衫,忐忑不安地来到总裁办公室。沈逸辰正在专心处理工作,听到动静,微微抬了抬眉毛。
“怎么,这是什么?”
“这是总裁您昨天借给我的针织衫……”
“拿过来看看。”
沈逸辰接过针织衫,往胸前一比,一眼就看出针织衫小了两三个尺码。白浅浅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满心绝望。透过缩水的针织衫,能看到沈逸辰宽阔结实的胸膛,原本能盖到手腕的袖子,如今只到胳膊肘下方,下摆也从能盖住腰带缩到了肚脐上方。
“你觉得我还能穿得下?”
噗。沈逸辰把针织衫扔回给白浅浅。白浅浅双手接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对不起,我给您买件新的。”
“随便吧。”
通常这种情况,对方好歹也会客气一下吧,可沈逸辰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答应了,白浅浅见状,心里一阵恼火。
‘这人怎么这么冷酷无情!’
虽说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白浅浅估摸着,沈逸辰总不至于穿那种在批发市场花几十块钱买的针织衫吧。想到自己的钱包即将 “大出血”,她就满心绝望。
“那我先出去了。”
“昨天回家顺利吗?”
就在白浅浅鞠躬道别,转身要走的时候,沈逸辰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声音不轻不重地在她耳边响起。白浅浅脚步一顿,有些不自然地回过头回答:
“嗯。”
“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
“脸怎么这么红。”
还不是因为被你气的,想问问你衣服的事儿吧,又怕你发火。
白浅浅在心里暗自腹诽,脸上却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回答:
“我本来就脸红,天生的。”
“胡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发烧……”
…… 然而,话还没说完,沈逸辰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覆上她的额头,白浅浅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沈逸辰,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比较两人的体温。
“嗯,确实没发烧。”
沈逸辰收回手,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咽下了一口口水。
他的手很温暖,就像白浅浅在梦里感受到的一样。
‘啊……’
沈逸辰走近一步,白浅浅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柔顺剂的香气,与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比起在梦里,这味道更让她心醉神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力。
白浅浅下意识地垂下目光,正好落在沈逸辰的手上,看到那凸起的青筋,一瞬间,梦中被他拥入怀中的场景涌上心头,那坚实宽厚的胸膛,还有轻轻抚摸肩膀的温柔手掌……
“没事就好,出去吧。”
头顶上方,沈逸辰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喉结有力滚动的画面,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一帧一帧地刻入白浅浅的脑海。
白浅浅怔怔地望着沈逸辰,眼前的他,带着梦里熟悉的气息,还有那曾真实触碰过的有力手掌,这般现实与梦境交织的感觉,让她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是能再一次被他拥入怀中,该多好……
“确定没发烧,就别瞎折腾,好好工作。”
“我不会瞎折腾的,我走了,走!”
沈逸辰那让人抓狂的说话语气,一下子把白浅浅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逃出了总裁办公室。
一出门,白浅浅就后悔不迭,抬手轻轻拍了拍脑袋,自责道:
‘我疯了吧,白浅浅!在那儿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啊,能有什么结果呢!’
被汹涌而来的自责感淹没,白浅浅垂头丧气,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