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送我回家的人不是你吗？”
沈逸飞一脸困惑地问道。
“不是啊。”
“来小饭馆的人，真的不是你？”
“应该是苏溪悦吧。你连自己在交往的人是谁都分不清？”
“不，明明是你……”
“我去那儿干嘛？上次闹了那一出之后，我就再没去过。”
“……真的吗？”
“我干嘛要撒这种谎？你要是真怀疑，去问老板。”
白浅浅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惊得跳了起来。
“看来你酒还没醒透。要实在难受，赶紧请假回去歇着吧。”
白浅浅转身要走。
“等等，白浅浅！”
沈逸飞心急如焚，一把抓住白浅浅的手腕。换做以前，她即便心里不悦，也不会吭声，可这会儿，她却像受了惊的小鹿，猛地甩开手，手腕都被震得生疼。
“啊，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明知道苏溪悦有多在意你俩的事儿！”
“苏溪悦没关系的。”
“喂，沈逸飞。”
“我和她分手了。”
白浅浅面露惊愕，反问道：
“分手了？”
“嗯，分手了。”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浅浅虽知道沈逸飞和苏溪悦关系不睦，却没想到他们会分手。
‘怪不得苏溪悦脸色那么难看。’
沈逸飞日渐消瘦的模样，此刻她也终于明白了缘由。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分手？”
沈逸飞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浅浅。
“肯定是有不得不分的理由吧，你们俩的事儿，自己解决就好。”
说实话，白浅浅并非不好奇，可她不想听。
“我喜欢的人也是你，白浅浅。”
而她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现在想想……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现在说这话，可能挺可笑的，但是……”
“一点都不好笑，沈逸飞。”
白浅浅只觉心像要炸开一样。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过去那么渴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你总是视而不见，如今，到底为什么要说这些。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到底想干嘛？”
白浅浅红着眼眶，怒视着沈逸飞。
她暗恋沈逸飞差不多有十年了。想起过往，嘴角会不自觉上扬，看到他就会小鹿乱撞，在一起时满心欢喜。错过了几次告白的时机，想着就这么以朋友身份陪在他身边也好，于是这份感情就被搁置一旁。
如同蒙尘的书架，被冷落的感情在岁月里或膨胀、或陈旧、或摇摇欲坠，可即便如此，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好。曾经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静，反而让她觉得踏实。
得知沈逸飞和苏溪悦交往后，白浅浅拼命努力，想要放下这份感情。她习惯性地克制看向沈逸飞的目光，努力让自己对他的消息无动于衷。
那些流泪的日子，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才觉得自己能放下了，能重新开始了。
可你为什么又要说这些胡话。
“现在想想我喜欢的人是你？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这种不靠谱的话？”
“你也了解我的性格，我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糊涂……”
“你就不觉得你现在下的这个结论是错的？你都糊涂成这样了，还能确定这次的结论是对的？”
看着白浅浅一反常态，言辞犀利地数落自己，沈逸飞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本想忍住，可眼眶却越来越酸涩。
“对不起……”
习惯性地道歉。
因为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心意，他觉得自己成了罪人，满心愧疚，只能反复说着“对不起”。
“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吧。”
哐！
白浅浅猛地拉开门，先走了出去。
沈逸飞瘫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放声大哭。等意识到留下那几根头发、转身离去的人是谁，他更是心痛得喘不过气。
‘疯子，你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不知从何时起，人生变得如此苦涩。
明明都不是小孩子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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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
沈逸辰敲了敲桌子。
“你怎么了？”
正在发呆、机械地摆弄着筷子的白浅浅，猛地回过神来。
“啊，刚走神了，想了些事儿。”
“想什么呢，对着一盘八宝菜发呆。”
“对不起啊，今天碰上些怪事，就忍不住多想了。”
沈逸飞刚刚说的话，不停地在白浅浅脑海里回响。
——我喜欢的人是你，白浅浅。
沈逸飞这份迟来的心意，如同一辆疾驰的卡车，狠狠撞向她，让她措手不及。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又觉得是玩笑。震惊、慌乱，说实话，更多的是埋怨。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我好不容易放下的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光是想到沈逸辰，白浅浅就满心欢喜，幸福洋溢。决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庆幸，至少暗恋沈逸飞的事没被察觉，不会影响现在的感情。
既然开始得悄无声息，那结束的时候，也该无声无息，不该成为彼此的阻碍。
可谁知道，这事儿还是被沈逸飞察觉了，甚至还让她知道了沈逸飞那份不想了解的心意，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单纯喜欢朋友的哥哥，和喜欢自己的人的哥哥，这完全是两码事啊。
往远了看，这问题只会越来越棘手。而且白浅浅不想对沈逸辰隐瞒这份心思。
“我见到沈逸飞了。”
白浅浅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呃……你先别惊讶，听我说。可能是有点离谱的事儿，但我觉得你也该知道。”
其实开口之前，她犹豫了好久。毕竟两人刚确定恋爱关系，这时候翻旧账，多傻啊。
而且对方是亲兄弟，这事儿肯定敏感得很。可白浅浅觉得，沈逸辰迟早会知道，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亲口坦白，还干脆些。
怦怦，心脏像敲鼓一样。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莫名紧张得颤抖。她不敢再拖，怕越拖越难开口，索性一咬牙，盯着地面，一股脑说了出来。
“沈逸飞说他喜欢我。”
她低着头，没敢看沈逸辰的反应，可桌上那冰冷的沉默，却如针般刺向她，让她感受真切。
白浅浅紧攥着满是汗水的手，像是在坦白罪行，继续说道：
“他还知道我暗恋了他很久……哎呀，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没用的，搅得人心神不宁。”
沉默许久。
久到白浅浅以为沈逸辰已经拂袖而去，可四周依旧毫无动静，她颤抖着，缓缓抬起目光。
沈逸辰抱着胳膊，正盯着她。
可那眼神，冷得刺骨。
“搅得你心神不宁？”
他的眼神里，不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透着一股冲天的怒火，仿佛被彻底激怒了。
白浅浅原以为说出这事，沈逸辰顶多惊讶一下，却没料到他反应会如此过激，一时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不是，我不是说被搅得心神不宁……”
“你刚明明说被搅得心神不宁。”
原本温馨和睦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冷得刺骨。白浅浅像个犯错被老师责骂的学生，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我哪儿被搅得心神不宁了？怎么，你觉得我现在还想往沈逸飞那儿跑？”
沈逸辰言辞犀利，步步紧逼。
白浅浅压根不知道沈逸辰早就知晓沈逸飞的心思，更不晓得他因此内心备受煎熬，沈逸辰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对她而言就像晴天霹雳。
“我没那意思。”
白浅浅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好像全是她的错了。
说起来，这一团乱麻里，最倒霉的就是她。暗恋多年的人被闺蜜抢走，这下可好，朋友没了，爱情也没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沈逸飞偏要来搅局。真是要把人逼疯了。
‘可逸辰哥为什么好像在怪我呢？’
虽说“被搅得心神不宁”这话听起来确实不怎么顺耳，但也不至于让他发这么大的火吧。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怎么就感觉像个被抓到出轨的女朋友似的。
“我说被搅得心神不宁，不是被沈逸飞搅的，是说我心情变得复杂了！就好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扔进一块大石头，心里乱糟糟的！”
“所以呢，为什么？”
沈逸辰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透着明显的激动。
“要是对他一点感情都没了，听到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完了？干嘛非得这么较真。”
其实，沈逸辰也知道，本来没必要把话说到这份上，可他就是压不住心里那股翻涌的情绪。
当初沈逸飞表白说喜欢白浅浅的时候，他虽然努力装作淡定，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他一直很不安，生怕白浅浅会动摇。
所以，即便知道了沈逸飞的心思，他也没告诉白浅浅。他比谁都清楚十年时间的分量，白浅浅暗恋沈逸飞那么久，如今听到他表白，是人都会心动吧，他害怕这个。
“唉……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早知道你会这样，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你可能觉得就那么一句话，可我听着就是别扭。什么叫被搅得心神不宁？心情复杂？听了这话，哪个男人心里能痛快？”
“小气鬼，真的是。”
“你最好给我想清楚，要是不想吵架，就别乱说话。”
“我说完了，行了吧？”
就像干柴遇到烈火，两人的争吵迅速升级，愈演愈烈。一旦开了头，就像失控的火车，一句接着一句，互不相让，最后竟演变成互相攻击。
激烈争吵过后，最先气冲冲起身的是白浅浅。
“早知道会这样，我今天就不来这儿了。这八宝菜我也不吃了！”
白浅浅眼眶泛红，满是委屈与愤怒，转身快步走出餐厅。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逸辰烦躁地一把扯下领带，大口喘着粗气。
“唉……”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交往才八天，就吵得这么凶，沈逸辰只觉身心俱疲，像被抽干了力气。
他郁闷地搓了搓脸，起身离开，桌上那盘动都没动的八宝菜，孤零零地留在那儿，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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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公司要举行一场研讨大会。
这是一场重要活动，公司高管以及各部门主要人员都会参加，分上半年、下半年两次进行，通常会特意租下酒店宴会厅来举办。
参会人员总共四十人左右，差不多占公司全体员工的三分之一。每个团组会有三四个人参加，白浅浅、吴组长和Ruby都在名单上。作为公司总裁的沈逸辰出席自不必说，开发部的沈逸飞也在其中。
公司大楼的停车场里，准备参会的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般会安排车技娴熟的人当司机，一辆车坐四个人左右，通常同一团组的人坐同一辆车。
“核对下名单，看看各团组还有谁没到。”
“业务部的白浅浅还没到！”
Ruby话音刚落，白浅浅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会儿！”
白浅浅比约定时间整整晚了十五分钟，她大口喘着粗气，不停地鞠躬道歉。
“白浅浅，你怎么这么晚？”
“对不起，组长，路上堵车了。”
“你不知道沪市这交通？上班高峰期堵车不是很正常嘛！平时都好好的，偏偏赶上今天要和总裁一起出发，你迟到了，这像什么话？这下可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了。”
“对不起。”
面对组长的数落，白浅浅一个劲儿地道歉。
她向来准时，这次迟到，是因为昨晚和沈逸辰吵完架后，几乎一夜没合眼。她原以为很快就能和好，可昨天一整天，沈逸辰都没联系她，别说联系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她在办公室里，时不时就打开又关上通讯软件窗口，满心焦虑。
“不管怎么说，出发前赶到了就行。其他车都快坐满了，现在就剩两个空位，你坐哪辆车？”
“我……我坐哪都行。”
“那坐总裁的车？”
咔嚓！白浅浅心里猛地一紧，差点惊掉了魂。
“啊，不！总裁的车，还是算了吧……”
两天前刚吵完架，这尴尬还没消散呢，要是坐同一辆车，两个小时的路程，可怎么熬啊。更何况，一眼望去，总裁那辆车后座已经坐着两位高管了，就只剩一个空位。
“也是，你肯定也不想在领导们面前拘谨一路，理解。”
吴组长爽快地指了指第二辆车。
“那就坐沈逸飞的车吧，那辆车还空着。”
“啊？”
……老天爷啊，您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巧得很，剩下的两个空位，一个在沈逸辰车上，一个在沈逸飞车上。
就因为她来晚了，别无选择，白浅浅陷入了极度纠结之中。坐沈逸辰的车吧，两天前刚吵过架，气氛肯定尴尬；坐沈逸飞的车吧，同样别扭得很。
“还愣着干什么？你想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大家出发啊？”
吴组长不耐烦地催促道。白浅浅正急得不知所措，心里默念着“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是谁，我跟着谁走”。
这时，Ruby突然冒了出来。
“姐，你就坐总裁的车吧。”
“啊？”
“我刚才看了一眼，沈逸飞那辆车简直像个垃圾场，过期三年的饮料罐都在地上呢，坐那车，不得生病啊。”
白浅浅并不知道Ruby是为了不让她陷入尴尬，才故意这么说的，只当是真有其事，便顺着台阶下，接受了她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