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胡林在县城建设后第一次来。
地面已经铺上了水泥地面，砖瓦楼明显增多。
以往泥土漫天的景象只会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
城市化的雏形。
胡林呼吸着明显灰尘减少很多的空气，往小巷走去。
小巷寂静，没什么人，房屋密度稀疏，家家都有院子。
胡林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木门。
“叩叩叩”
几声后，不见有人来开门，胡林又敲了几声。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来，胡林微蹙眉。
怎么有种出师不利的感觉。
胡林抱着这种想法又去敲了其他人家的门，一连敲了好几家，都没人开门。
不信邪的她又连续敲了几家，到后面，她一边敲门一边喊，“有人吗？”
如此几家后，终于敲开了一家人的大门。
胡林瞧见，一股无以言表的喜悦涌上心头。
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门缝开得不大，刚好容下她半个身子，让人看不清屋里是什么情形。
“干什么？”
老太警惕的盯着胡林。
胡林连忙和气的笑了笑，上前一步，偷摸儿的问：“奶，买野味做的熟食吗？”
说着，胡林掀开了一些篮子的盖子。
肉香味儿跑出来，吸引了老太全部的视线。
胡林见老太吞咽了一下，就知道，这笔生意能成。
不待老太说话，胡林把篮子往老太那边举了举，“奶，你尝尝。
咱们这好吃还便宜，才一块钱半斤。
还可以冷热两吃的，你要是不喜欢吃冷的，买些回去热一热就能端上桌了。”
老太神情闪烁着，“吃了你不会要讹我钱吧？”
胡林内心有些诧异，面上还是带着笑，“怎么会。”
胡林话音刚落，老太就手速极快的伸到篮子里的菜盆里拿了一块肉放在嘴里，满足的嚼着。
胡林看得嘴角动了一下。
这么猴急做什么？
是看不见菜盆里插着的筷子吗？
手上那么多细菌，还扒门上过的，脏死了。
胡林没做过这样小的生意，但也知道这时候可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
她抬头看向不停吞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菜盆里兔肉的老太。
“奶，你是想买个半斤尝个鲜，还是买一斤管够？”
对李爱花的技术，她是无可挑剔的。
加了红糖的野味，肉质更鲜，味道香中带着一丝吃不腻的甜，是让人吃了还想吃的存在。
“不买。”老太言语利索的一口回绝。
“嗯？”胡林面上的笑一僵。
眼里本就稀薄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她收了笑，看着老太。
老太的视线还是看着她篮子里。
不是肉的问题。
“为什么？”太贵了？不至于。
国营饭店卖多贵，一份肉也不知道有没有半斤。
试卖，她并没有把价格抬高，只是比肉价贵了几毛。
而且肉做熟后，还要缩水。
她定的价格是绝对合适，县城里的人也消费得起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太说话期间，那双眼睛像是焊在了她篮子里。
见老太语气如此不客气，胡林拿着盖子的手一把盖子盖上。
老太视线被阻，这才依依不舍的移开篮子，看向眼前到她腰高的娃娃。
胡林准备走人，老太叫住她，“女娃子，我刚才也没尝出个什么味儿。
要不这样，你分奶一斤半斤的，等奶家里人下班回来让他们也尝尝。
要是都觉得好吃，下次你再来，我保准都给你买了。”
胡林听着讥讽的勾了勾嘴角，不想理会这种异想天开，骗小孩儿的人，往前走。
老太见人走了，心里的不甘心涌上头，夹杂着恼羞成怒。
她打开门，跨出门槛，“你这个娃子今天要是不分我一半肉，我就逮你去见警察告你投机倒把，那可是要蹲号子的。”
胡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以为这样就能拿捏她的老太，冷冰冰的问：“你有证据吗？”
人心险恶。人心险恶！诓骗不成，还威胁上了。
“你手上的肉不就是证据。”
老太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要是把肉分我一半儿，我就不带你去见警察。
我告诉你，那些警察可是很凶的，可不像我，他们可是会打人的。”
说着还不忘吓唬胡林。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小孩儿，看着好骗？
你不是要告我吗？走，去派出所。
我们又没有实质性的交易，而且我到现在还没卖钱。
看警察是相信你，我投机倒把被蹲号子，还是你随便污蔑人，侮辱警察被拘留。”
胡林有些烦躁。
先前她就有师不利的感觉，这不就来了。
“你以为我怕你啊！你就是投机倒把了。去就去，谁怕谁啊。”
老太嘴硬的输人不输阵。
“那去啊。”
胡林说着往老太那边走了两步，看样子是要出巷子去。
老太察觉到胡林一点都不害怕的心思，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她丝毫没有想到过，眼前这个孩子会这么精。
她孙儿简直和眼前这娃娃没有可比性，后者像个大人一样。
胡林瞧着老太脸上的那些心虚的微表情呈现，问了句，“怎么不走？不是要去派出所吗？”
听到真要上派出所，老太瞪了眼胡林，飞快的回家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胡林看了眼年代久远的木门，翻了个白眼，离开这条巷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条巷子里住的人，不是她的目标客户。
或许有沧海遗珠，但她现在被那个老太搞得一点心情都没有，直接放弃。
胡林收拾好情绪，又挑了一条巷子去敲门。
一些人家没人，一些人是尝了不买，起心思抢夺的人倒是再没遇见。
她脸都笑僵了，还是一份都没卖出去，心里不禁有些郁闷。
那些人都很垂涎，但一谈钱就没门。
难道这个法子是错误的？
那黑市是怎么形成的？定点蹲守，得多久才能开张？
县城里的有钱人都哪儿去？她怎么一家都没碰上。
有些泄气的胡林瞅着日头差不多了，往国营饭店那边走去。
这么个大海捞针也不是个事儿。
肉还没卖出去一份，试吃倒是吃空了一小块位置。
得想个法子打听一下县城里的高薪人员都在哪些地方工作，下班堵人去。
人生地不熟的就是麻烦。
现在管得严，路上连个街溜子都没有，要不然她还能找个人，给点好处打听一下。
到国营饭店后门，胡林没进去在外面等着。
一来是她好久没过来了，懒得解释应付，二来，她还在心里复盘。
刚创业，就遇到滑铁卢，这打击，她心里不可能毫无波澜。
没多久，李爱花就背着背篓出来了。
看到在不远处等她的胡林，笑着走过去，“闺女，我卖完了，咱们回去吧。”
在李爱花心里，胡林无所不能，已经是默认胡林把兔肉卖完了。
“不行，我带来的肉还没卖出去。”胡林说着语气里透着决然。
“啊？”李爱花诧异后很快恢复过来，“那我们现在咋办？”
“先去杨老头儿哪儿把自行车骑过来，我们再找人打听一下县城里有钱人都在哪片儿活动。”
第一次杨老头儿主动帮忙看自行车后，他就成了李爱花进城后的自行车储放地。
不过也麻烦，时间要卡在杨老头回村之前。
主要也是怕遭贼了，这年头自行车金贵着呢！
不找个熟悉的人看着，心里不踏实。
就算现在管得严，也保不齐有些人胆大包天。
“行。”李爱花答应下来。
“对了闺女，或许我们可以去罐头厂那边去试试。
我刚才跟厨房里的人搭话的时候，听说那些厂里上班的好些是从市里调过来的。
很舍得花钱，经常上国营饭店吃饭。”
李爱花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的，提出建议。
“县城什么时候建厂了？”这消息着实让胡林惊讶不小。
她这大半年没上县城，完全大变样了。
“就去年，咱们村招工的那段时间。
听说挨着工厂那边，又给开了供销社和国营饭店呐！”
“去年？那你上县城卖野味的时候咋没听说过？”
要是知道这消息，她还绕这么一大圈做什么，直接去工厂那边不就完了。
“那时候不是还没开张嘛，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开的。”
“那我们过去瞅瞅。”
商机这不就来了。
市里的消费跟县城是不一样的，对那些市里人来说是消费降级，所以他们才老爱上国营饭店。
而且人到一个新的地方，多半都会去尝试新鲜的东西。
对她卖野味来说，便利不少。
两人急匆匆地去城门口把自行车拿上，路上打听了一下工厂在哪儿后，李爱花载着胡林赶过去。
到时还没中午，工厂外边也没什么人，不过却是个熟地儿。
之前的沙子就是在这里拿的。
工厂规模看着一般，临路，装载运输方便，货上车就能开着往去市里的公路走。
挨着工厂几百米远的地方，有几栋新修居民楼，多半是宿舍。
县城是往靠近市里的路线扩张的地盘。
一路过来没看到供销社和国营饭店，想来是建在县城里，让这些工人都上城里边消费去。
免得自成一个商业圈，固化了，后期规划就不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