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姌被封为正七品宝林的消息,是半个时辰后传遍后宫的。
宁华宫里,谢玖正摇着扇子吃冰西瓜。
虽说中秋已过,但暑气并不见消退,这正午时分还是一样的热。
听得宫里添新人了,谢玖只是勾了勾唇角。
“到底皇后娘娘还是如愿了。”
春容跟着浅笑,“就是不晓得皇上心里究竟如何想的,为着把新人塞进来,皇后娘娘这回可拿着年幼的三公主做了不少文章呢。”
利用孩子,说穿了总是不好听的。
谢玖捏着精致小巧的银叉子,扎起一块儿切好的西瓜,咬了一小口,甚是享受这番凉意的模样。
“皇上要是真心疼爱皇子公主们,自然是不喜欢嫔妃们拿孩子当筹码的。”
若并不在乎这些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皇上这会子随灵颐公主一道去未央宫了,想来是不责怪皇后的?”晴芳报出另一条消息。
“那就不知道喽。”谢玖挑眉,面上带着几分调侃之意,“你们说,今晚侍寝的,会是谁呢?”
春容道,“今儿新封了一位宝林,想来是新人侍寝了吧。”
她这么说,谢玖却摇了摇头。
“我看未必,你们可还记得昨晚宫宴上,陈才人献舞,颇得皇上欢心?”
“婕妤是说今晚可能是陈才人侍寝?”春容接话,面露思索,“可皇上都给了皇后娘娘面子了,这时候又不召幸周宝林,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下了皇后的脸面?”
论理来说,确实该召幸周宝林的。
谢玖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砸了咂嘴,道,“今儿上午在承明殿弹琵琶,皇上还玩笑说晚上要我侍寝呢,你们说,这皇上万一晚上真叫了我去,会怎样?”
“皇后娘娘还有那周宝林,定然是恨死婕妤您了。”晴芳快速回答。
她这么说,谢玖便是跟着点头。
“是啊,那我又变成活靶子了。”
“不管谁去,只要不是周宝林侍寝,大抵都会叫皇后心里有刺儿。”春容道。
这话说的很实在。
谢玖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反正我是不当这活靶子的,如今陈才人也跟着皇后呢,要是她截了周宝林的胡,你们说,皇后会如何?”
晴芳一脸看戏的兴奋,“皇后肯定是更偏向于周宝林的,但陈才人抓住机会未必肯让,毕竟陈才人刚被庄妃狠狠折辱磋磨了一回,如今瞧,是攒着劲儿想得宠往上爬呢。”
“对,那晚皇后想必多少知道些风声,但竟也没派人去给陈才人解围,想来是皇上那晚宿在未央宫里,皇后就没心思管旁人了吧,这样,未免叫跟着她的人心寒呢。”春容也想起这事来,面露唏嘘。
听得她们两个说完,谢玖美眸弯了弯,便拍手道。
“这样吧,我出二两银子,咱们赌一赌,今晚会是谁侍寝,谁猜对了,这二两银子归谁。”
“我押陈才人!”
两个丫鬟几乎是脱口而出。
谢玖听得直笑。
心说都这样不看好周宝林呢。
就是不晓得,两个丫鬟都能瞧出来的事儿,皇后心里有没有数。
“倒也不管是谁了,总归不是我。”谢玖身子歪了歪,靠在旁边的迎枕上,“去请个太医来给我把把脉吧。”
晴芳不解,“婕妤哪里不舒服?”
“唔...”谢玖眼睛扫了眼旁边的冰西瓜,“吃多了凉的,胃里难受的紧。”
可看她说话这神情自若的样子,哪里像是不舒服呢。
所以晴芳又很快反应过来,谢玖是要装病。
为什么装病,因为不想当活靶子嘛。
今儿要是谢玖好好的,万一皇上不在周宝林和陈才人之间选,而是选到谢玖头上来,那她不又是被拉着趟一趟浑水。
谢玖这么做,也是有缘故,
赵行谨刚敲打过她,让不许算计皇后,可要是皇后先算计了她呢,她可一定要还回去的。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最好就是不要与皇后产生纠葛。
故而今日装病,是以防万一的,并不是怕皇后,而是不想多事,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很快,太医就往宁华宫里来走了一趟。
意嫔听闻谢玖请太医了,还派人打听了一番。
得知谢玖是吃多了冰西瓜,引起腹痛不适,不是什么旁的要紧事,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挺怕谢玖在她宫里闹什么幺蛾子,害她吃苦头呢。
毕竟此前在宁华宫里住过的陈才人,便是靠装病这一出,从宁华宫搬了出去,意嫔也怕谢玖为了能搬走,效仿陈才人的做法。
倒显得她这里不吉利似的,她自己病恹恹的,新人还来一个病一个,没得让皇上觉得她晦气。
说到晦气,意嫔想起被打烂了脸的紫荞,而今人是已经不行了。
伤口溃烂发炎,根本好不了,嘴里也烂了,吃不下东西,又要干活,瘦的骨头架子似的。
原本意嫔还说让她养好了脸上的伤,再继续回来当差,但自打意嫔看了一回紫荞那溃烂的脸,心里就膈应住了,别说是让她回来继续做大宫女,就是留在宁华宫里当粗使宫女,意嫔都觉得晦气渗人。
这不,把人打发出去了,听说是安排去了花房做事。
紫荞的事儿,是庄妃做的,意嫔心里有气也不敢撒,只也默默将这份仇恨算在了谢玖头上。
在她看来,自从谢玖进了宁华宫,她就没顺当过。
但意嫔是怎么想的,谢玖丝毫不关心,反正她‘病了’,是不能侍寝的,就看今晚会花落谁家了。
而事实证明,谢玖这一病,的确是有先见之明的正确之举。
到了傍晚时分,杨止安问起今晚谁侍寝的事儿,赵行谨几乎没怎么想,就直接道,“谢婕妤吧。”
杨止安面露难色,“回皇上,谢婕妤今儿下午说身体不适,请了太医看诊,说是畏寒腹痛,如今病着呢,怕是不宜侍寝。”
“忽然病了?”赵行谨抬眸。
“是呢。”杨止安立即道,“婕妤贪凉,多吃了些冰镇果子,就坏了脾胃了。”
听得这话,赵行谨面上闪过些许烦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沉默许久后,才吩咐道,“那就,让陈才人过来吧。”
杨止安立即应声,退了下去。
不多时,皇后这里就得了消息,承明殿那边宣陈才人晚上去侍寝。
“可是娘娘,今儿,皇上不该召我去侍寝吗?”周宝林急了。
皇后心里也烦,瞪她一眼,“急什么,我倒是要问你,是不是今日哪里做的不好,惹了皇上不悦,所以才并不传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