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谢玖从内室出来,就已经换了身衣裳。
“坐吧。”赵行谨看她一眼。
谢玖不语,欠了欠身,在旁边坐下来。
本以为刚才那小插曲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赵行谨忽然道了句,“花色不错。”
这话让谢玖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芍药。”赵行谨似笑非笑的道出两个字。
这回谢玖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今儿她穿的肚兜是绣的芍药花。
“皇上忒会揶揄人。”谢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羞恼。
赵行谨挑了挑眉,“夸你还成了朕的不是?”
“哪儿有这样夸的,皇上就是故意捉弄人呢,妾身脸皮子薄些,非羞死了。”谢玖撇撇嘴。
见状,赵行谨才不再逗她,笑着摆摆手。
“好了好了,是朕不该这样,今儿怎么想起去长乐宫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还是为着文熙公主的事情来的。
先前她离开长乐宫的时候,就发觉赵行谨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她便琢磨着今儿估计是要传她过去问话的,不曾想赵行谨竟然自己过来了。
谢玖面上坦然,“公主昨日受了惊吓,妾身不放心,所以去看看,见公主情绪有些低落,便想着带公主活动活动,调整一下心情。”
这话不假,后来会遇上赵行谨,真真是意外。
而赵行谨此时也不着痕迹的分辨着她话里的真伪,片刻后,未曾在谢玖面前看出说谎的样子来,他才收回了目光。
想来也是,他去长乐宫,是看过孙宝林后,临时起意的,并不曾提前告诉谁,所以在长乐宫遇见谢玖应当就是巧合,并非有人透露他的行踪,刻意促成。
“文熙很喜欢你,可见你平时待她很用心,朕该赏你些什么。”赵行谨沉声道。
谢玖敛眸,“皇上命妾身教导公主,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妾身和公主之间,妾身也视公主为自己的孩子,照顾爱护自己的学生,是应该的,不敢贪图皇上赏赐。”
这是在说漂亮话,但她说的确实好听,赵行谨倒也不觉得腻烦。
“朕要赏你,你只管想想要什么。”他语气平静,却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谢玖见他坚持,沉吟片刻,便莞尔道,“那皇上赏妾身一套头面好了,正好太后娘娘不日就要回宫,妾身戴上皇上赏赐的头面去拜见,也显得更为敬重太后娘娘。”
赵行谨听罢,便勾了勾唇角,随后点头应下。
“好,杨止安,将库房里那套四君子之一的翡翠寒竹头面取来吧。”
杨止安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又极快的掩盖了下去,而后立刻去办了。
他走的快,且又是躬身低头的,谢玖倒是不曾看到他面色的变化,这会子只规规矩矩的欠身谢恩。
赏完了东西,赵行谨看了眼外头正烈的太阳,不由蹙了蹙眉。
旋即道,“外头太热,朕就不走了,今儿在你这儿午歇吧。”
“嗯?”谢玖没反应过来,随后赶紧道,“妾身这里没有降温的冰块,午睡怕是会热,皇上不如还是回承明殿歇息吧。”
这话不假,她现在并非后宫嫔妃,吃用都只是按着普通规矩来的,有冰镇的果子和甜品吃就不错了,哪儿还会有专门用来降温的冰呢。
昨天晚上刚搬来,她就睡得不是很舒服,热的。
想起在承明殿住的时候,沾着赵行谨的光,那冰的供应还是很足够的,整个偏殿都很清凉。
“那就让人送些冰来。”赵行谨摆摆手。
立刻就有人去办了。
见他这样,谢玖心里就有数了,这是躲不开要伺候午睡的命运了。
于是没多久呢,谢玖便摇着团扇,坐在了床边脚踏上。
“妾身的头发还没干透呢,就不便同皇上一道歇息了,妾身就在这儿守着,给皇上扇扇风,皇上睡吧。”
赵行谨看看她的头发,确实还有些湿润,不便躺下,便也就没说什么,点点头,自己先睡了。
这样伺候人,谢玖还是头一回。
往日天热的时候,都是春容或晴芳坐在这个位置,给她扇扇子呢,她就躺着与她们闲话,有时说到兴起的地方了,觉得不够热闹,还把人拉到榻上来,躺在一处说。
嫁人之后,在威远侯府里怕被旁人瞧见了,笑话她们没规矩,主仆躺在一处的时候就少了,从前闺中时候,尤其是年纪小那会子,冬日天冷,三个小丫头睡在一起,暖暖和和的,别提多亲近。
这从小一块儿长大,虽是主仆名分,但心里的情谊却更像是姐妹。
心里想着这些旧事,谢玖身子也慢慢有些乏了。
于是一只胳膊撑在榻上,手托着下巴,眯着眼打起盹儿来。
早上踢毽子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子困劲上来了,就这么眯着眯着,竟真睡了过去。
手里摇着的扇子,啪嗒一声轻响,滑落在榻上,刚好砸在了赵行谨的手指边。
赵行谨睡得浅,立刻警惕的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看去,就见谢玖歪靠在榻边,已经睡着了。
厚密而乌黑润亮的青丝,用一根丝带松松的系着,随女子娇软的身躯一起,伏在榻边,微微滑落,遮住了女子半边脸颊,显得整个人儿如卧在锦缎之中似的,睡颜舒展酣甜,让人瞧着,心神莫名就跟着放松下来。
赵行谨眸光深邃,瞳孔微动了动,旋即便坐起身来,伸手揽住了谢玖的腰肢,将人拉上了床榻。
“嗯?皇上?”
谢玖被惊醒,睁开双眼,美眸中带着还未褪去迷蒙的惊慌。
“睡吧。”赵行谨没多话,只把她圈在了怀里,让她面对着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似乎让谢玖有些紧张,但她还是乖顺的没有乱动,老老实实躺着。
赵行谨虽闭着眼,但习武之人的敏锐却让他十分清晰的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呼吸变化。
起先有些紧张而急促,随后慢慢平复下来,变得均匀,最后彻底舒缓下来。
他稍稍睁眼,瞧了瞧,便见怀中人儿已经睡着了。
鼻尖传来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许是沐浴时用了薄荷,还有些清凉爽利的味道,让人闻着,心中的暑热烦躁,慢慢就散去了大半,心中一点点宁静下来,让人浑身放松,很是舒适。
于是赵行谨很快自己也睡着了,不似方才那样浅眠,这回他难得睡沉了些。
而彼时未央宫里,皇后正在亲手缝制一件小女孩儿的衣裙,是给她的小女儿,三公主灵颐的。
再过一个半月,灵颐公主就要过生辰了。
这时掌事宫女听云从外头进来,欠了欠身,“娘娘,皇上在漫雨阁那边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