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看着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于是隔着玻璃冲看守的警员招了招手。
警员看到后走了过来,拿过电话放到耳边,冷声问:“什么事?”
“可不可以让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虞泠指了指林绵绵,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他说。
这是个很无理的要求。
但虞泠必须这样做,她一直默不作声就是为了等林绵绵冷静下来。
如果她也情绪激动地和林绵绵争执不休,那愤怒就会没完没了。
她今天来找林绵绵,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而这件事,不太能被这个世界的人所接受,是超出了他们认知的。
小说世界,系统,这些都不是能拉出来放在明面上讲的。
她必须得等到林绵绵平静下来后,才有可能争取到一些两人的交谈机会。
而如果在争执的时候把一切都和盘托出,那事情就会演变得非常非常糟糕。
警员看了虞泠一眼,显然是在犹豫。
虞泠内心也是十分忐忑,她没有充分的把握认为对方一定会为了她破例。
就在这时,她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算警员出去了,她们的交谈内容也会被电话监听。
这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虞泠只能转变策略,她对警员说:“不好意思,不用了。麻烦你把电话给她吧,我和她说句话。”
警员诧异地看了虞泠一眼。
他本来是要同意的。
就算是警察,也是会上网的。
网络上这两位女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略知一二。
见到来探视林绵绵的人是虞泠时,他心里很是惊讶,只是面上不显。
实际上,他可期待能从二人的争吵中听出更多的八卦嘞。
而虞泠竟然和老大有关系,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也是因为这层原因,他这才准备酌情答应虞泠的请求。
但虞泠却突然说不用了。
警员虽然疑惑,还是把电话还给了林绵绵。
林绵绵握着电话,静静地看着虞泠。
说实话,她也摸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
虞泠看着她,一脸严肃地说:“还记得很久之前我们争抢的那部戏吗?”
“戏里的世界是小说世界,可得天独厚的女主却十分倒霉,另一个人得到了从异世界而来的系统,抢夺女主的气运。”
林绵绵现在人在狱中,她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迂回地问她。
希望她能明白。
林绵绵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两个字:“记得。”
听到这个回答,虞泠长舒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又问:“那你还记得,那个抢夺气运的女生她的人物经历吗?”
问完这句话,虞泠清楚地看到了林绵绵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和纠结的神情。
她没有着急,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这个问题牵扯到了林绵绵的私人经历,她不一定肯回答。
虞泠本可以通过引导弹幕来探索这个问题,但有一件事情弹幕也不知道,需要她自己去寻找原因。
真假作者。
那个世界的真假作者与这个世界林绵绵和她的系统,这二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虞泠总觉得,这两者之间应该是有关系的。
所以,她要找出这个关系。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林绵绵。
“我记得……”林绵绵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语气迟缓,“那个女生她最初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平凡到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她一路按部就班地长大,按照大人嘴里的步骤,从小学上到初中,再一路上到大学。”
“寒窗苦读十几载,大学毕业后她却找不到工作。”
“她就像工厂里流水线上按照模板制作出的零件一样,而这样的零件,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个。”
“认识到自己只是一颗被成批复制的零件中的一个后,她开始怨恨这个世界。如果一出生就只是一颗零件,那些曾经在黑暗中支撑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美好的愿望又是什么?”
“她不明白,凭什么自己只是一颗零件。”
“然后,有一天。一个自称是系统的家伙找了上来。”
“系统告诉她,她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她不是女主,只是一个没有人会记得的Npc。”
虞泠听着她的话,也不禁在想。
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对错。
但仅仅是一本小说吗?
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越肉麻?
后者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神话中说,当一个人被创造,当他拥有了大脑,那么他生来就是无法被控制的。
这是人与机器的不同。
人的情感是人类科学数千百年来无法研究出来的难题。
虞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想着,静静地倾听林绵绵的诉说。
“女孩得知自己只是一个Npc,她几十年以来建立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崩塌了。她开始怨恨上天的不公。《圣经》里不是说人人生而平等吗?那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主角,而有的人亲近所有努力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的Npc呢?”
“所以,在听到那个自称系统的家伙说可以带着她夺取女主的气运,让她成为新的女主时,她在狂喜之下同意了。”
“系统果然没有骗她,她找到了那个女主。她拥有得天独厚的美貌,拥有世界上最完美最美好的结局,女孩深深地嫉妒了。”
“她按照系统的指示,疯狂抢夺属于女主的气运,满脑子都在做着杀死原女主,自己成为女主的美梦。”
讲到这里,林绵绵突然哽咽了一声,她捂住嘴巴没有再说话。
虞泠看着她,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认为自己是Npc的女孩子只看到了女主得天独厚的美貌,怎么不肯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呢?她明明也很美丽。”
林绵绵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眼睛里有泪花在闪烁。
她不确定地问:“她美吗?”
虞泠点了点头,带着点儿笑意说:“美啊,你别可忘了,那是一部以娱乐圈为背景的戏。她既然能抢走女主的气运在娱乐圈风生水起,那有没有可能她的容貌也不差呢?虽然脸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娱乐圈可是颜值即正义的欸~”
林绵绵突然泣不成声,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