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轻轻叹了一口气,“因果报应,这一切怨不得别人。”
她抬起头,毫不犹豫越过宋归尘狼狈的躯体,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神色冷静,没有一丝变化。
突然,裙角一紧。
宋归尘紧紧抓着素白的裙角,褶皱的布料浸染鲜血,清乐冷冷侧目,等着他的后话。
宋归尘沙哑的喉咙无力挤出几个字,“清……清乐,救下……我,我愿意拿宋家……所有财产和你交换,我要……复仇。”
说到最后,宋归尘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清。
沈萋萋带给他的一切,就算倾尽全力也要叫她生不如死!
他从未想到,沈萋萋竟然是这样恶毒的女人!
他奢望看着清乐白衣翻飞的身姿,和侠女逐渐重合,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是他,错认良人…
“可是我救不了你,你现在的情况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清乐语气平淡,仿佛说着日常话语一般平静的宣告他的结局。
宋归尘现在已经是奄奄一息,各种名贵丹药只对修士起作用,凡人服下反而会适得其反,爆体而亡。
现在她还真没办法救下他。
宋归尘听到这话,原本皱着的眉头陡然松了,阳光被树叶割裂,斑驳的阳光撒在他沉寂的脸上。
“这样……那便请清乐姑娘,照顾好自己……”说完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经过额角最终滴在地上,与血液混合在一起。
他清明尚存,不让清乐帮他复仇,他知道不能将自己的仇恨强加在清乐身上。
他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杀了沈萋萋报仇,他只恨,自己终究不能跟清乐白头偕老。
没想到,自己顺风顺水的一生,会终结在离宋家千里之外的树林,会狼狈死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正当宋归尘彻底做好死去准备的时候,清乐的声音陡然从上方传来,砸的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你可以死在我的手上,成为我的傀儡。”清乐笔直站着,低着头目光落在布满白翳的眼球上,漆黑的眸子已经变成淡棕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
没有办法活着报仇,那就死后成为傀儡。
根据傀术记载,制作傀儡的时候可以选择是否留下傀儡的记忆,只要她将宋归尘的记忆保留,那么除了没有心跳呼吸,以及没有人的体温之外,和常人无异。
只是,以后他便要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了。
清乐将这些如实告诉归尘,一面注意丛林中的异动,一面等着身后宋归尘的回答。
半响后,林中沙沙作响,鸟群受到惊吓飞起,清乐感知到危险逐渐靠近,猛地眯起眼睛,“最后三息。”
话音刚落,宋归尘微弱的声音传来,“我,我答应你。”
霜雪剑陡然出鞘,一阵尖锐的剑鸣,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一声短暂的痛苦闷哼落下了,宋归尘瞪大眼睛,缓缓倒在血泊中,彻底没了气息。
清乐二指掐诀,迅速将尸体收录到云丝镯中,脚尖点地飞到空中红,踩着盘根错节的枝茎,矫捷的身影子起起落落。
片刻之间,便跑出数百丈之余,将缓缓逼近的猛兽甩在身后。
野牛巢穴越来越近,清乐再抬头时,绿色杂草中点缀着零星两点白色,“是梁悦和梁兄!”
清乐加快速度,顷刻间就跃至梁悦身边,喘息之间笑着说道,“我来晚了。”
在看到清乐的那一刻,梁悦肩膀垮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清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的传音符都没有回,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有没有受伤啊?”
梁悦仔细从清乐肩膀一路捏着向下,到手腕之后紧紧抓着,皱着眉满脸担忧。
“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只重伤的野牛,顺手收了。”
清乐二指夹着符纸从暗袋中掏出,淡黄色符纸上方缺了一个小口,繁琐流畅的符文在此处残缺,“坏了……”
“这符纸质量太差了。”梁悦拿过符纸抖着,嫌弃说道。
“好了,我们再去山下买一些就行。”梁玄卿看着清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有些担心又无奈,“你有没有受伤?”
他知道清乐在说谎,每一次清乐骗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咬嘴唇。
清乐不主动提起的事情,必定是不想他们知道的,那顺着清乐的意思不多问,只在背后默默守护就够了。
“没有,小悦已经检查过了。”清乐露出温柔的笑。
“嗯嗯,”梁玄卿点点头,皱着的眉毛舒展开,“野牛在这里。”
随即一挥手,清乐眼前便出现堆成一座小山的野牛,足足有一棵成年树木高。
“谢谢梁兄。”清乐含笑,将祝方神鸟释放出来。
翠绿的神鸟两眼放光,高兴地扑腾着翅膀在野牛尸体周围盘旋着,发出尖锐激动的叫声。
片刻后,丛林中的鸟仿佛受到什么号召一般,从四面八方连绵的群山中飞出,数量庞大的鸟群密密麻麻,遮蔽了天空,树林中短暂的黑暗。
“这是,百鸟朝凤?”梁悦瞳孔放大,仰头看着上空遮天蔽日鸟群,“这样的场面,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清乐也抬眸看着这一切,没想到祝方神鸟还有这样的能力,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这能力若是能利用起来,尤其是在秘境中遇到鸟类猛兽,岂不是可以不不战而胜,清乐摸着下巴思考。
沈萋萋这边,三人在翻山越岭走了三个多时辰,腿已经抬不起来,幼嫩的脚掌上磨起水泡。
他抬手擦着额头上的细汗,疲倦不满道:“宋公子究竟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会不会。”
想到这,立马委屈的红了眼眶,她那天逼着掌门和宋归尘定下成亲的日子,好不容易就等着成亲,他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沈萋萋根本不敢想象要是宋归尘遇到意外要怎么办,成亲的事作废就已经够让她接受不了了,何况宋家绝对不会放过天阙阁,掌门还等着宋家的钱还债。
她想都不敢想!
“大师兄……要是宋公子遇到危险怎么办?”沈萋萋已经快哭了,她感觉天都快塌了。
“别担心小师妹,肯定会找到的。”裴子野声音也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要是追究下来,根本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大师兄,小师妹你们先找吧,我累了。”林以寒形色憔悴,远远落后于两人。
他嘴角无力扯出一抹苦笑,半响后转身孤独走入幽暗的森林,垂着头失魂落魄。
沈萋萋看着林以寒如行尸走肉一样的背影,不解皱起眉头。
怎么林以寒好感度一直在下降?她今天不过是杀了一头野牛,究竟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让三师兄开始讨厌她,以前他可是一直向着她的……
“小师妹,我们也回去吧。”现在落日西沉,气温渐渐降了下来,隐约已经可以听到远处此起彼伏狼嚎。
夜幕降临,丛林中的危险便远不止这些了。
“啊——”沈萋萋撅起小嘴,“可是宋公子还没有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