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是许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安静让阮梨不由心慌。
她从躲避的大树之后跑向密码门。
前方的路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很远很远。
“我没事!”
男人急促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难以遏制的粗重喘息。
阮梨察觉出他声音的不对劲,心底升起无端的慌乱,由小跑改为大步奔向旭墨。
幽幽月光之下,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情况。
“旭墨你怎么样了?”阮梨轻声问道。
“没什么事,真的。”旭墨语气轻松的拍了拍阮梨的手,却又在她感觉到他手掌微微的颤动时飞速收回,藏在身后。
阮梨打开智脑的照灯模式,耀眼的白光在黑夜中骤然亮起,旭墨迅速用掌心捂住灯,小声道:“别开灯,周围还有别的兽人守着。”
阮梨低声道:“那你先告诉我你身上哪里受伤了?”
有了光照,她勉强能看清旭墨的脸,那双红色的眼睛在灯光下仿佛是闪耀的红宝石,优越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更加棱角分明。
旭墨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侧,“真的没有事,就是刚刚输错密码后被电了一下,电流不大。”
阮梨看不出他说谎的痕迹,即便如此,第二遍测试密码时,她还是要求这次换到自己。
“没事,我带个手套,要是再输错了,手套还能绝缘,”阮梨信誓旦旦的说道。
旭墨表情无奈:“这个密码门能感应人体,不能佩戴东西隔离,还是我来吧。”
阮梨如同扯牛皮糖一样扯开他的手,坚持道:“我来,一人一次。”
她将手指按上密码门,刚按下一个字符,只听到“滴”的一声,门开了。
门缝露出里面微弱的光,狭小的小房间里却是精密的仪器,布满了三面墙壁的监控器,几乎将整个居住区包含在内。
而门打开后,正对面的一块稍大的监控,正是他们此刻站在门口的背面。
“好久不见,乖孩子。”
电流的声音从小小的房间内传来。
如同尖锐的利器在光滑的平面上划拉时发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悚。
阮梨站在门口的步伐不敢挪动。
屋内的声音却如同催命符。
“好孩子,进来啊。”
阮梨下意识转头去看旭墨,却发现他此刻的神色晦涩不明。
“旭墨?”她不由拔高了声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
那双红色的眼睛没有看向她,声音温柔的像是夕阳的暖风:“软软,进去吧,那是你唯一的路。”
屋内的电子音依旧在重复着一句话:“好孩子,进来啊。”
旭墨转回视线,和她对视,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和之前一样摸一摸她的脸颊,却被阮梨极具戒备地毫不留情扇掉。
“你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灾难和背叛好像都是突然降临的,又像是早有预兆。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旭墨的眼中总是藏着疏离,偶尔隐藏不住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旭墨摇摇头,不再和她说些什么,却强势地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房间里推。
阮梨知道自己的力气抵不住他,便抓住门框,死活不肯进去。
她不管不顾的质问,只想知道一个答案,“旭墨,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吗?”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崩溃,胳膊上被拽出的红痕如同刺眼的警示。
旭墨松开桎梏,护住她的后脑,“阮梨,进去。”
“我才不要什么牺牲我自己来救大家!”她知道自己身怀非常牛的治疗能力,但这也不是她要救这些人的理由啊!她就是自私,只爱自己!
旭墨听见她离奇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忍俊不禁地捧住那手感极好的小脸,“瞎想什么呢,不是害你,也不是让你牺牲自己。”
阮梨一下子脑瓜没转过来,愣愣问道:“那是什么?”
红眸之中漾起笑意,他低头吻了又吻,爱极了这副可爱样子。
阮梨仰着头,任由他胡作非为,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推开他道:“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里面那样奇怪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旭墨抵住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神情像是将她剥皮入腹,阮梨不免被他如同野兽般要将她吃下去的样子吓到,可是退缩又被他完全堵住了后路,只能期期艾艾歪着头:“快点告诉我啊。”
旭墨轻笑一声,“傻子。”
未等阮梨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便将她推进门。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他满眼欣慰和释然的,留给阮梨最后的模样,口语无声道出了那三个字。
“乖孩子,你回来了。”
身后的监视器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电子笑脸。
毫无生气的声音,机械地说出:“清扫程序开始,预计共剿灭残废体3992人,耗时720秒。”
阮梨将这一句话艰难的塞进脑子中,这才反应过来旭墨的意思。
这是她唯一的路?
这分明是唯一的活路!
旭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为什么只让她自己进来?
这一切的想法在她看见倒计时开始时,全都被她抛之脑后。
“等等!你不能这样!
怎么样才能停止?”
阮梨对着监控器上的笑脸大声质问,然而却无人回应她。
整个房间都被那个巨大的笑脸笼罩,然而除了阮梨的声音和倒计时发出的微弱的嘀嗒声,整个房间被一种恐怖的沉默笼罩。
她不信这玩意是全自动的!
肯定是有人在监控器后操作,肯定有人……
阮梨撑着发软的全身跑到操作台前,她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存活人数,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看见了……
3992的数字在以极快的速度减少。
3567、3478、3326……
阮梨不清楚自己的手到底在操作面板上怎样胡乱砸了一通。
面前那个巨大的面板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身处于几乎纯白的空间,身穿白色大褂,面容清冷,嘴角是不带任何温度的笑。
“阮梨,我的孩子,你在干什么?”
女人的声音温柔的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尽管她的表情像是冷漠的冰雪。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