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酒酒有气无力冷嗤,“滚!”
月酌愣了愣,他的脸上蜿蜒着血痕,微微朝花酒酒凑近了点。
少顷,伸出沾满血液的食指竖在她唇上。
“阿姐,向我道歉!”
他语气强硬,带着快要压抑不住的疯意。
下一刻,一道透明风刃迎面袭来,穿透了青年的眼。
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抬手覆盖在左眼上。
鲜血从指缝流出,很快染红了半张脸,眼泪混合着血液滑落,肩头宛若披上红霞。
他先是低笑,再是仰头,疯狂大笑。
红日的最后一缕艳光落在月酌身上,长发披散及地,白衣染血,青年似是无尽幽暗幻化而生的鬼灵。
须臾,他放下手,左眼完好无损,只余眼下那片赤红血痕显得格外狰狞。
花酒酒咳了口血,不可思议道,“你到底是什么?”
月酌僵硬勾唇,“阿姐想知道?”
他抬手,温柔地将她面上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语调低沉,“待将阿姐做成傀儡,我就全都告诉阿姐。”
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眸色缱绻低语,“我保证,阿姐会是最漂亮的傀儡。”
他抱着她起身,一步一步来到黑暗深处的软塌边。
身子被放在上面,花酒酒能清晰听见自己愈发轰鸣的胸腔,还有越来越困难的喘息。
鲜血很快染红了榻上的玉席,月酌居高临下垂眼,双眸死水般平静无波。
花酒酒暗叹,这次或者真的在劫难逃。
她侧头虚弱地看向眼前的白袍青年,他静静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昏暗笼罩了他的脸,看不清神色。
一阵长久的静默,她看到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盒子,同那日在永庆宫听雪轩的一模一样。
花酒酒握紧五指,忍着疼痛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月酌拿出盒中的丝,缓缓半跪在地,直勾勾盯着她,许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他闭目,五指用力握紧,身上腾起雾霭般的黑气,疯狂朝手上涌动。
青年痛苦闷哼出声,身躯控制不住佝偻着,满头青丝竟零零碎碎生出些许白发。
花酒酒疑惑瞪大眼。
月酌喷出一口血,停下了动作。
他颤抖着喘息,张开五指,掌中丝线飘起来,羽毛般没入花酒酒胸膛。
凉意渗透四肢百骸,仿佛一瞬间被扔进了极寒冰河,花酒酒难受地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屋外刀剑相击的喧闹声传来,由远及近。
“砰!”
房门被粗暴踢开。
“阿酒!”
燕山雪浑身浴血,身后是一群七歪八倒的侍卫尸体,他气喘吁吁,右手拖着一根红鞭风风火火闯进来。
花酒酒迷迷糊糊睁开眼,口中低喃,“燕山雪……”
月酌撑手半跪,满头灰白的长发漫绕在地,他阴冷勾唇。
燕山雪挥鞭朝月酌攻去,长鞭在空中环成一道闪电般的弧线,耳边甚至能听见破空的爆鸣。
轰隆一声!
紫檀木地板破了一条沟壑般的长洞,而月酌,已经不知所踪。
燕山雪微微皱了皱眉,几步来到花酒酒面前,单手掐诀,术印浮现压到她身上。
行过一圈,术法消去。
燕山雪紧皱的眉头松开,“还好无事。”
花酒酒刚想说自己都被穿孔了,怎么可能没事。
身子一动,竟突然发现胸口不痛了。
她惊异摸摸胸,猛地翻身起来,一把扯开衣襟,燕山雪吓的刷地转过头。
“你做什么?!”
花酒酒看到本该一个血洞的地方,皮肤光滑细腻,毫无瑕疵。
她彻底愣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是月酌!
他为什么又要救她!
想了好久想不通,花酒酒不禁露出复杂的苦笑。
或许月酌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她扶额,真是疯了,居然在开始动摇。
“哗啦……”
不知何处传来奇怪的摩擦声,像布料在风中拉扯,又像手掌在急促拍打。
花酒酒拉拢衣襟,单手撑塌下地,燕山雪已经走到门口在观察。
屋外天色暗沉,那轮早该西落的红日,竟然依旧挂在灰黢黢的天空。
整片天地都笼罩在猩红压抑的血色中。
“这是怎么回事?”
花酒酒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燕山雪冷静接话,“是妖域。”
顿了顿,他加了句,“那妖物怕是有中阶中品的实力。”
花酒酒想到那只蛛妖,道,“比之此前的蛛妖如何?”
燕山雪凝重,“稍胜一筹。”
花酒酒不禁一凛,她记得燕山雪同蛛妖也就差不多旗鼓相当,如今这不知名妖物甚至还在暗处,他们又有几分把握?
哗啦哗啦的奇怪声响越来越近,燕山雪侧身藏在敞开的门口,顺手将花酒酒也扯到身后。
那诡异响动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咦?”
门外发出疑惑的气音,“明明有人皮的香味……”
接着传来耸动鼻孔的响动。
不多时,脚步慢慢走远,花酒酒紧绷的肌肉松了点。
“在这里!嘻嘻!”
身后倏地传来妖异诡诞的笑。
花酒酒一回头,才发现对面窗户大开,笑容僵硬的家仆正瞪圆了眼,像个披着人皮的木头偶人。
他的面部皮肤松垮,仿佛布料的褶皱,一动就发出哗啦哗啦的皮肉摩擦声。
要不是燕山雪在旁边,花酒酒非得晕过去不可。
这跟沉浸式体验恐怖片有什么区别?!
燕山雪毫不犹豫掐诀扔过去,家仆声都没吭就化成了一片飞灰。
“是画皮妖。”
他肯定道。
知道花酒酒不懂,又贴心解释,“那家仆应该是穿过画皮妖幻化的衣裳,一身皮肉尽数融化滋养了妖物。”
“画皮妖没有杀他,而是让他成了自己手下伥鬼,负责为它寻找美人皮囊。”
花酒酒恍然大悟,“城主莫非也是伥鬼?”
燕山雪点头,语气沉重,“不止他,恐怕整座美人城都已经沦为了画皮妖的伥地。”
“这些年,不知多少无辜之人埋骨此地。”
花酒酒倒吸一口凉气,画皮妖盘踞多年,肯定十分棘手。
她望向血糊糊的天空,不解皱眉,“它怎么会突然开启妖域?”
燕山雪沉重,“不知道。”
他从门后出去,往外迈步,边走边道。
“清浅藏在结界中,我们先去同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