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张晓慧比林盼儿这个寿星还要兴致勃勃,“电厂门口有很多早餐摊,你今天敞开了肚皮吃,我请你。”
林盼儿其实对过生日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
其实不仅仅是她,农村都这样,除了长辈过大寿外,小孩和年轻人都是不过生日的,甚至有些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她倒是记得林家每个人的生日,会在林家人过生日的当天,煮上两个鸡蛋,或者在想办法搞点荤菜。
但林家没一个人记得过她的生日。
唯独张晓慧,每年都记得给她庆生。
有时是两颗薄荷糖,有时是一捧炒花生,或者一个白水煮鸡蛋。
受张晓慧的情绪所感染,林盼儿对于今天也多了几分期待。
“我忘了带钱包,晓慧,一会吃东西你先帮我垫一下啊。”岳凤娇隔着林盼儿对张晓慧说道。
“你咋又忘了带钱包?”
又字就很灵性了。
林盼儿不动声色的瞥向岳凤娇。
后者笑嘻嘻道:“哎呀,我记性不好嘛。”
“上回帮你买笔和本子的钱,你还没给我呢。”张晓慧哼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到时一块给你算。”
又忘了。
张晓慧翻了个白眼。
林盼儿也通过两人的对话,大概猜到好友烦岳凤娇的原因,无非就是脸皮厚,爱占便宜,欠钱不还。
……
电厂不单指无线电厂这个超级大厂,而是囊括了以电厂为中心的周边好几个街区。
不同于市区的繁华商业,这边主要是工业制造和餐饮发达。
如张晓慧所言,街头随处可见各种路边小吃摊,还有巡逻员在维持治安和卫生。
小笼包、油条、糍粑、红糖锅盔、酸辣粉、抄手、面条、茶叶蛋,空气中的食物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林盼儿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贫富的差距。
在农村,吃一碗干米饭都是奢侈,而在城里,仅仅是早饭就有如此多的品类供挑选。
难怪人人挤破了头都想要城,想要捧铁饭碗。
为了能品尝不同的小吃,三人决定各自去买两三样喜欢的,然后找个地方坐着一块吃。
“晓慧,给我1块钱,说好借你的。”
在岳凤娇摊手问张晓慧拿钱时,林盼儿主动道:“我有零钞,我借给你吧,1块够吗?要不要多给你一点?”
岳凤娇愣了下,点头回够了。
等岳凤娇拿着钱去买早餐后,张晓慧忍不住说林盼儿:“你给她钱干嘛?她脸皮厚得很,每次借完钱转头就说忘了。”
林盼儿道:“你跟她住一个宿舍,不好撕破脸,我又不怕,她不还我就天天上门问,看她好不好意思。”
张晓慧忍不住冲林盼儿竖起大拇指。
不过两人还是低估了岳凤娇的厚脸皮。
买好早餐会合,林盼儿和张晓慧买了茶叶蛋、酸辣粉、油条、糍粑、小笼包,而岳凤娇就只买了一碗小米粥。
“凤娇,你就买一碗稀饭啊?”
许是没料到林盼儿会这么直接,岳凤娇尬笑道:“我怕买多了吃不完。”
“吃得完,我食量大,你再去买两个红糖锅盔吧,我和晓慧都特别喜欢吃那个。”
岳凤娇看着她,“你们喜欢吃你们咋不买呢?”
林盼儿指着摆满花坛的早餐,“我们买了这些,你就买了一碗稀饭,说好了每人买三样,快去吧,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吃。”
林盼儿把话说得如此直白,饶是岳凤娇脸皮再厚也崩不住了。
“还得是你,盼儿。”
等岳凤娇去买锅盔后,张晓慧再次朝林盼儿竖起大拇指。
林盼儿笑笑,“对付脸皮厚的人,就是要把话挑明了说,不给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机会。”
张晓慧看着她,“盼儿,你变了好多,以前你一门心思都为那一家子人着想,从来没为你自己考虑过,你要是早两年醒悟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
“嗯,说得没错,离开那狗屁倒灶的一家子,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祝你生日快乐,从今往后一切顺遂,红红火火发大财!”
“我要是发了财,一定带着你吃香喝辣。”
“好!”
吃过早餐,三人又去了附近的农贸市场里面闲逛。
农贸市场里不光是卖农副产品,还卖衣服鞋帽袜子等日用百货。
张晓慧和岳凤娇都买了不少小巧物件,林盼儿只买了一根红绳。
一直逛到中午,三人在电厂附近找了家面摊吃午饭。
面有些咸,加上天气又热,吃完面三人又去了凉水摊喝凉水解渴。
“盼儿,以后我们每个月都来电厂逛一回,你说好不好?”
喝凉水时,张晓慧开心的同林盼儿说道。
说完没听到回应,她扭过头,发现林盼儿盯着前方出神,不由关心:
“咋啦?累了?”
林盼儿指了指她们先前吃面的面摊,“我数了数,从我们吃面到现在,那个摊子总共卖出去了15碗面。”
“你还没吃饱啊?”
见好友没领会到自己的心思,林盼儿只得解释:“按平均二两一碗的素面算,15碗面就是3块钱。从我们吃到现在,差不多20分钟,中午怎么也得卖上1个钟头,45碗面就是9块钱。”
“按10%的利润算,光中午这一顿,摊主最少能赚9角线。加上傍晚,一天保守能卖上60碗面,一个月最少挣36块钱。”
张晓慧明白了,“盼儿,你不会也想来摆面摊吧?”
“有点想。”
“哈哈哈!”
岳凤娇捂着嘴大笑出声,被张晓慧给瞪一眼,“你笑啥笑?”
岳凤娇指着林盼儿,笑得肩膀乱颤,“笑她异想天开啊,以为随便支个摊子就能挣钱。这么容易就能挣到钱的话,大家都来摆摊挣钱了,哪还轮得到你啊!”
岳凤娇语气毫不掩饰尖酸,显然在报早上林盼儿“逼”她买锅盔的仇。
张晓慧虽然也认为林盼儿的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可她无法容忍岳凤娇这么嘲笑林盼儿。
“别人不行,但盼儿肯定行!她6岁就开始挣钱了,养老母鸡、打猎、挖草药、采野蜜、捉泥鳅、下河摸鱼,盼儿挣过的钱,比你的头发都多!”
岳凤娇脸色涨红。
她天生头发少,还稀疏,为此没少遭人笑话。
“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刚进城啥都不懂,你们当笑话听听就算了。”
眼见气氛僵持,林盼儿出声打了圆场。
她虽然不喜欢岳凤娇,但张晓慧跟岳凤娇还得住一个宿舍,没必要因为她而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