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可真够大的!”薛忘也有些激动:“没想到孟大人还单独为这场比赛挖了两条‘河’!”
“总比去真的河里好些,”魏聪道:“方才齐王殿下还问本官呢,问第三场比赛是不是要去经河,若那两艘小船在河里出事寻不回来未免有些可惜,毕竟制作都算的上是巧夺天工!”
“是啊!”薛忘忙不迭讨好道:“看来齐王殿下也是惜才之人!”
“当然,殿下早在临安就听过沈家船厂之名,对沈涟夫妇之死也倍感痛心,他比谁都希望船厂能有一个合适的继任人。”
谢昀又看了魏聪一眼,将心底的疑惑重新压了下去。
等到两条壕沟已经注满水,衙役们将注水的水渠封锁,众人都在迫不及待的等着两艘船模下水。
船模不似大船,行驶可靠风帆和船桨,转弯也有尾舵控制。
船模无人驾驶,如若只是单纯的靠风帆和水流来控制行驶,那说一句‘听天由命’也不为过,靠的就是老天给机会。
如果风吹的方向是对的,能顺利前行,如果风吹的方向不对只能触岸船毁。
更何况这两条壕沟为了加大难度还特意挖掘成了弯曲的样子,就算老天爷再给面子,也不可能给你随意变换风吹的方向吧。
众人期待的同时也都在等着看他二人出丑,每个人都觉得这两艘船并不能航行完整条水道,能看到谁触岸早,谁触岸晚,也就分得出胜负了。
战船和楼船同时下水,在孟作春没有宣布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他们。
就连孟蒹葭也都紧张的跑到孟作春身边,低声给唐辞打气,说他一定能赢!
但唐辞却看向沈玉阙,他二人一起蹲在壕沟前,一同抓着楼船的尾舵,彼此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们熬过了十五个日夜,为的就是今日这最后一搏!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这两艘船,有人离的远,甚至还找来板凳踩着看。
只听孟作春一声“开始!”,两艘小船同时松手。
沈玉阙方才就注意过那艘战船,他们用的风帆比自己船上的还要多,但风帆多也代表重量的增加,未必就是多多益善。
看来吕元灵和她想的一样,都想借风力为动力。
可是,如果发生偏航转弯,他们又该如何控制船身,在转弯后仍能回到原先轨道?
沈玉阙用的是像悬挂编钟一样悬挂沙漏来调整平衡的法子,这也是前无古人的一种平衡方式。如果吕元灵想保证他的船也能顺利到达对岸,一定也和她一样独创了新的技艺。
等比赛结束她一定要去找吕元灵讨教讨教,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能赢得这场比赛!
壕沟前段是正常笔直的水道,两条小船都借助风帆的力量几乎可以说是并驾齐驱。
很快就到了第一条转弯,楼船随着水流歪了一下船身找回平衡,船头转往另一个方向,成功通过第一道弯。
而战船在遇到弯道的时候几乎直接撞在了岸上,然后又缓缓挪动了几下,几乎有所感知一般偏向水道宽阔的一侧,打着转儿的通过了第一道弯。
沈玉阙一看战船这个姿态就知道自己这局稳了,吕元灵用的是暗刻水纹法,在船底刻凿水纹,用水流的力道来矫正船身,让船身始终契合水流的方向。
这个法子她之前也用过,但因为转弯和躲避障碍物的时候太过耗时被她淘汰,没想到吕元灵会用。
谁知她刚要松一口气,就见两艘船都到了前方的‘障碍水道’,壕沟里的巨石和木头模拟出暗礁和河中杂物,若只是单纯靠风帆前行肯定会撞个‘死无全尸’。
这一点沈玉阙也早有考量,船身前牙在触到障碍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倾斜,沙漏则会向相反的方向纠正,带动尾舵调整方向。
最重要的是,船帆用的也是活扣,也能根据船身的调整而调整,可以让船在没完全撞上之前转个方向。
最精彩的部分到了,众人都翘首以盼,甚至还有人拥挤到了壕沟两侧,就为了能看的更仔细一点。
原本楼船在前面遥遥领先,但不知为何,后面的战船却高歌猛进,在绕过障碍的时候更甚至像长了眼睛一样,总能提前规避!
“乖乖!”有人忍不住赞叹:“那战船里是不是藏着小人国的小人啊!不然怎么又能看得见,又能跑的快啊!”
“不晓得呀,要是没有小人,那难道闹鬼了啊?你看那楼船还知道试探到了石头再转弯,这个战船倒好,提前转弯!见鬼啦!”
别说他们搞不明白,就是沈玉阙也一头雾水,她疑惑的看向唐辞,唐辞也摇摇头。
他和她一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竹棚里,谢昀晃动竹扇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壕沟里两条已经追平的船,对吟风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向后退了一步,随即消失在了人群里。
魏聪看到战船已经超越楼船,摸着胡子有些志得意满,他总算可以向齐王交代了。
和他一样松了口气的还有沈况,沈况也没想到最后一局会迎来反转,刚才还如丧考妣的脸这会儿已经雨过天晴。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提前向他恭贺起来了。
沈玉阙急了,她一边紧紧盯着自己的楼船,一边在心里为其打气,希望它快点快点再快点!
然而这船能行驶多快她比谁都清楚,不可能在最后关头能突然提速超越战船,除非来一场大风。
可如果有大风,那战船必然也要受益!
突然,看台上有人高呼:“战船胜了!”
最后不到两米的距离战船竟然又加快了速度,好像真被劲风吹动一般急急冲向对岸,船头直接撞在松软的泥岸上。
沈玉阙心头一空,竟有说不出哀伤和难过。
这么多时日,这么多心血,白白耗费也不算什么,最让她遗憾和难过的却是今日之后,她可能都再也无法踏足沈家船厂。
在众人或欢呼或唏嘘的声音中,她透过人墙看向不远处的沈家造船厂,又在人群中看到掩面的关二叔,还有漕帮周胜、周荣两位当家。
他们是那样信任她,将未来都交托给了她,可她到底还是输了,难道她真的技不如人,难道身为女子,她真就造不出好船?
亏她昨夜还拉着谢昀画图,早知今日是这个结果……
她耳朵里嗡嗡作响,下意识看向竹棚里的谢昀,男人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缓缓站了起来。
很奇怪,此时的她几乎听不清任何人的话,却可以清晰的听到谢昀说:“这局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