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一走,甘棠苑外等着的唐辞就连忙走了进去。
原本董乘风已经握着凿子昏昏欲睡,却冷不丁被人踢了一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看到谢昀在他面前飘然离去。
他迷糊间还喊了一句:“谢大哥……”
谢昀没理他,反倒是等了一夜的吟风、颂月回头看了他一眼,颂月说:“还睡呢,天都亮了!”
“靠!”董乘风一骨碌爬起来,又推推靠墙打盹的柳黛:“醒醒!天亮了!要去比赛了!”
说完就拔腿跑进甘棠苑。
唐辞已经开始和沈玉阙对两份图纸上的尺寸了,既然是等比例放大的图纸,那数据也该是等比例放大的才对,所以最简单的检验方式就是看两张图纸上的数字能不能在比例上对得上,只要对得上就说明谢昀的记忆没有偏差!
接连对了几页,唐辞都没发现一处错漏。
他震惊的看向沈玉阙:“都是对的!”
沈玉阙也有点兴奋:“太好了,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去船厂做准备!”
“等一下等一下!”董乘风忙道:“我去筛几个护院好手让他们一路跟着去船厂,省的再有人来找晦气!不过要是他们真的敢来,小爷就砍了他们!”
“嗯!”沈玉阙重重点头,她见唐辞和董乘风的头发都乱糟糟的,身上还沾着草屑和露水就知道他们等在外面一夜没睡。
“咦?孟小姐呢?她回家了吗?”
董乘风没好气的看了眼唐辞,见他依旧在看图纸没有回应,就知道这位‘负心汉’一点也不在意。
便道:“云妆带下去休息了。”
“那就好,时辰还早,你们去洗个热水澡吧,吃饱了肚子再去。虽然输赢尚不知晓,但咱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董乘风拉唐辞走,唐辞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图纸。
临走不忘感慨:“谢公子真厉害!”
董乘风不乐意了:“就谢公子厉害?眠儿妹妹才厉害呢!一晚上画完了这么多!”
“眠儿也厉害。”
“当然了!”
看两人出了甘棠苑,沈玉阙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走出遮雨棚。
柳黛卷起细细的竹帘,晨光微熹,星辰隐没,新的一天正式开启。
丫鬟婆子们忙碌的收拾着院子里的杂物,将燃了一夜的油灯熄灭,又去铲走地上厚厚的烛蜡。
一层淡金色的光辉洒在薄薄的晨雾之上,像是在给这个世界注入了新的活力。
她和谢昀忙碌了一夜,却又遗憾于没能共享这片刻的宁静。
沈玉阙深呼吸,让清凉的空气游走于肺腑之间,她说:“今天,等我好消息!我一定会带好消息回来!”
院里众人振奋,有看着她长大的婆子高声说道:“大小姐一定能旗开得胜!”
“一定能把咱们老爷夫人的船厂赢回来,一定能让咱们沈家还和以前一样!”
“我们去码头给大小姐加油吧!”
“对!咱们都去!给大小姐助威!”
沈玉阙重重点头,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她心头有无尽满足。
不为别人,哪怕为了沈家,为了这些人,她也不能输!一旦输了,她一定会被大伯逐出沙城,这些人也只能待价而沽,
沐浴更衣吃过早饭,沈玉阙临走前又去了一趟西园小祠堂,她给爹娘磕了头,上了香。
看着爹娘的牌位,沈玉阙鼻头酸涩。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已经真的长大了,失去为她遮风避雨的大树,她也有了要庇护的人。
“爹,娘,我去了,你们一定会在天上保佑我的吧。”
她又磕了个头,转身奔赴‘战场’。
今天的沙城醒的特别早,只因众人都知晓经河码头将有一场别开生面的‘船王争霸赛’。
原本只是建造两艘船模,不知怎么就传的热血沸腾,好像不亲眼目睹就会成为人生憾事一样。
沈玉阙一路都在马车里抱紧怀中图纸,身边不仅有董乘风精挑细选出来的护院家丁,还有昨夜留在孟蒹葭身边的两个衙役,这也使得这一路走的十分顺利。
她临走之前派人去问谢昀要不要一起,谁知吟风回话说谢昀在补眠,这让沈玉阙自责极了,一边叮嘱众人不要打扰到谢公子,一边又暗自想着他不会在比赛的时候赶不过来吧?
虽说自己拒绝了他的‘偏袒’,但如果谢昀都不来的话,那她的胜算可真就不大了……
一路胡思乱想到了船厂,远远便看到经河附近人山人海。
关二叔正等在船厂门口抽焊烟,看到沈玉阙就连忙迎上去。
“关二叔,昨晚没事吧?”
“我一收到大小姐的消息就叫了二十几个青壮年去守着咱们的小船!一夜无事!”
“那就好。”
沈玉阙怕那些人不光会破坏图纸,还会破坏船模,所以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了关二叔。
关二叔又看向她怀中抱着的东西,关切问道:“不是说图纸毁了吗……”
沈玉阙‘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们连夜重新画了一份,先不要声张。”
“明白明白!”关二叔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对他们这几个年轻人愈发敬佩,果然,这个世界就该交给他们年轻人啊!莫说一夜画出图纸,就是再给他个三五天,他也未必能弄出来!
“辛苦了!辛苦了!”关二叔拍拍董乘风,又拍拍唐辞,当他看到后头跟着孟蒹葭后,连忙把要拍的手收回来。
孟蒹葭虽然半夜休息去了,但她因为生唐辞的气也没怎么睡,原本没打算给唐辞好脸色,但一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又很没立场的原谅他了。
并且还给自己找了一套释怀的说辞,什么她本来就是暗恋,本来就是不图回报,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娶自己!
只要她的喜欢不带目的性,谁还会在意他到底会不会接受自己啊!
想通这一点,她也高高兴兴的跟来了船厂,当然,因为唐辞和沈玉阙坐一辆马车这件事又让她撕碎了一块手帕!
棚屋里,那艘准备参加比赛的小船安然完好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艘长五尺宽尺许的小船是用腐朽的龙骨再造而成,船身遍刷桐油,散发着琥珀色的光泽。
从桅杆到甲板,从船楼到雕花,无一不彰显着匠心独具,这是他们所有人半个月来的心血凝结而成。
突然,孟蒹葭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小船太素了吗?为什么不像运河上的舟楫,画些祥云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