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残手佛心
---
残月如钩,将千机崖的嶙峋怪石映成森森白骨。唐璃的右手蜷缩在袖中抽搐,三年前被「碎玉手」刑罚碾断的经脉,每逢阴雨便会泛起钻心刺痛。她将左肩抵在潮湿的岩壁上,数着崖下追兵的火把——十七盏,比昨夜多了唐门豢养的嗅血犬。
\"叛徒唐璃!\"追兵头领的吼声撞在峭壁上,惊起夜枭扑棱棱掠过她头顶,\"交出《天工毒经》残页,留你全尸!\"
她咬住束发的银簪,舌尖尝到铁锈味。左袖滑出三枚柳叶刃,刃面淬着西域蓝蝎毒,却在月下泛着诡异的翠色——这是她独臂后改良的「叠影刃」,第二重淬毒需用唾液激活。
追兵的铁爪钩嵌入岩壁的声响渐近,唐璃突然抬脚踢碎身旁的钟乳石。碎石坠落的刹那,她将柳叶刃卡在石缝间,借下坠之势完成最后校准。第一刃破空时炸成毒雾,第二刃穿透雾气直取头领咽喉,却在即将见血的瞬间回旋,割断了他身后嗅血犬的喉管。
\"柔骨术!\"头领的护颈铁甲裂开细缝,\"唐门早该在你改良暗器时杀了你!\"
唐璃的残手突然甩出钨金丝,缠住头领脚踝将他拖下悬崖。濒死者的惨叫中,她踩住他扒在岩边的手指:\"改良?你们毁我右手那夜,我便把《天工毒经》刻在骨头上了。\"
崖风卷着血腥气盘旋而上,她望着掌心被钨金丝割出的血痕,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的话:\"暗器不是杀人的凶器,是救不得苍生时…最后一点慈悲。\"
---
子时的鬼市浸在绿莹莹的磷火中,腐肉与药渣的浊气在鼻腔凝结成胶状物。唐璃裹着沾满尸油的麻布潜行,右手的刺痛提醒她必须找到「朱颜烬」——这是唯一能修复经脉的唐门禁药,却只生长在阎罗殿控制的瘟疫区。
药奴集市中央,白衣人正在解剖一具女尸。青铜面具遮住他半张脸,金针挑起的脑髓在琉璃灯下泛着珍珠色:\"尸斑呈蛛网状扩散…这不是塞外瘟疫,是改良版的腐骨散。\"
唐璃瞳孔骤缩。腐骨散是阎罗殿处决叛徒的秘毒,中者伤口永不愈合,但眼前这具尸体的溃烂形态分明经过二次调配——就像她母亲当年试图改良的版本。
\"姑娘的右手三阴经受损三年有余。\"白衣人头也不回,金针突然射向她藏身的木箱,\"何不试试《天工毒经》里的'血鸩蛊'?以毒冲脉虽险,总胜过当一辈子残废。\"
柳叶刃抵住他后颈时,唐璃嗅到他衣襟间的苦杏仁味——这是阎罗殿「鬼医师」特有的标记。可对方指尖的金针已刺入她曲池穴,整条右臂顿时失去知觉。
\"你怎么知道唐门禁术?\"她将刃尖压出血珠。
白衣人轻笑,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我还知道,你冒险来鬼市不是为了治手——你需要朱颜烬唤醒经脉记忆,因为《天工毒经》的最后一页…\"
他突然掀开女尸的胸腔,腐烂的心脏上开着一朵晶莹剔透的花——正是朱颜烬。
---
毒虫窟的岩壁上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中都蛰伏着淬毒铁鳞蜂。唐璃的残手按在机关枢纽处,鎏金护腕的纹路与石壁完美契合——这是父亲失踪前戴着的护腕,如今却嵌在一具枯骨手中。
\"三十年前清洗计划的祭品。\"白衣人抚过枯骨颈部的剑痕,\"你父亲唐烈阳本该是执行者,却带着半块虎符叛逃。\"
唐璃的钨金丝突然缠住他手腕:\"你究竟是谁?阎罗殿的狗怎会知晓唐门秘辛?\"
窟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三百具青铜傀儡睁开血瞳。白衣人反手扣住她残手少商穴,金针刺入时带着灼烧感:\"借你经脉一用——\"
剧痛中,她感觉内力逆流冲向足尖。原本需要双手结印的「天罗雨」竟从左脚迸发,柳叶刃在傀儡群中织成死亡罗网。但最后一具傀儡倒下时,枯骨手中的护腕突然射出银针,直取她眉心。
白衣人徒手抓住银针,掌心瞬间发黑:\"现在相信了?你父亲至死都在保护这个秘密…\"
针尖的西域曼陀罗香气弥漫开来时,唐璃终于看清护腕内侧的刻痕——那是母亲的字迹:「虎符非钥,人心为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