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连兴提枪钻出树洞,贴在大树桩后面向东西张望。东边的鬼子没影了,西边只有往东来的三个鬼子。这地点真得劲,西边这棵大柞树,把杜连兴遮得严严实实。他透过树空能看见鬼子,鬼子没有发现他。他耳听声音眼睛盯着鬼子身影。鬼子“格吱咯吱”地过来了。他看清了,抬着的这个伤兵,也不知是枪打的还是炸的,满头脸缠着绷带,就露着两只眼睛。他又迅速向东西看了一眼,情况没变。两个抬担架的鬼子走前面鬼子的脚溜子,朝大树桩子南边拧跶过来了。
杜连兴眼睛盯着鬼子心在咚咚乱蹦。他高抬腿慢落脚,由北往西再朝南绕着树身子转。他猛地箭步窜出抡飞枪把子,“咔嚓”一下子,后边的抬担架的鬼子脑袋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这个鬼子一声没哼栽歪倒地。前头的鬼子认为伙伴绊摔了,手抬着担架刚回过头来,杜连兴抡动枪托砸到,“嘭”的一声闷响,鬼子梆当栽倒眼见是活不成了。担架上的鬼子伤兵原来是个军官,身盖黄呢大衣挣扎,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伸手抓枪。杜连兴哪敢松宽?没等鬼子出声枪响,回手又猛又准搂头凿击。眨眼之间,杜连兴动作连环一气呵成,将三个鬼子解决了。
他撒眸急看前后,只见山寂寂林悄悄,心急手快忙忙地折取鬼子身上的弹药。他解下腰间的布袋,把两个鬼子身上的子弹盒连皮带和六颗土豆子似的日本造手榴弹,全塞进布袋里。他把担架上鬼子军官的匣枪连皮套一嘟噜提起来,装进另一只布袋里。
他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连这黄呢大衣也缴获了,晚上睡觉当被盖,少挨冻。他扯起大衣,见担架上系着一个帆布兜子,扒口一看,里面是一个铁皮饭盒和两纸袋饼干。他解下兜子背在身上。把自己的枪背了,左胳肢窝里夹了大衣,右手提了一支三八大盖子步枪,抽身上北冈。一想不妥当,回身往西顺着鬼子的来路急奔。他跑了一段路,拔步向北拐再弯转朝东绕回了东山头上。
他喘息未定,却见坡下出现了鬼子。
他急忙影身树后,看清是四个鬼子返回来了。四个鬼子到大树桩子这一看,急忙摘下肩上步枪一个个东张西望,见无动静,不顾抬担架的那两个死鬼子,却抬起担架上那个死鬼子官,猫头鼠尾慌张而去。
杜连兴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好狗球子!闹了半天,是麻秆打狼,两头害怕。我怕鬼子来人多,鬼子怕抗联打他们。要是早知道就来四个,干脆把他们一锅烩了!
他把步枪靠树倚了,把大衣垫在身下,靠坐在树后休歇。他解开帆布兜子,掏出铁皮饭盒打开盖见里面是半盒大米饭。呸!臭小鬼子的剩饭!他刚想把饭盒扔了,转念一想,这玩意儿有个铁丝提梁,吊挂起来当锅使。对,他把剩饭倒掉,盖上盖放在一边。他从兜里掏出一袋饼干,打开纸封吃了起来,吃得饱了,把剩下的装进兜子里。
他拿起步枪拉开大拴,见这枪大半新,刺刀锃亮,心中甚喜,把枪顶上子弹,倚树放下。拿过布袋来,提拎出匣枪,打开皮套抽出枪来查看,手握枪瞄了瞄,装回皮套放在一边。他抓起缴获的子弹盒,见两盒子弹满满登登的。杜连兴摸了摸原先使的步枪心里念叨,老伙计你立了大功啦,要说和你分手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咧嘴笑了,好哇,我老杜发财喽!有长有短两套家巴什,这么多子弹,正经能和你小鬼子叮当一阵子了。他吃了两把雪,掏出烟口袋装上烟抽着,心里寻思。无理不起早,鬼子起早行军,必有鬼勾当!说不定和十军有关联。不如我远远地盯着,看个究竟,弄好了就能找到十军。要是来的及,就给十军报个信,别吃了小鬼子的亏。他想到这,急忙磕掉烟灰收起烟袋站起身来。
他抓起大衣抖了抖穿在身上,把子弹盒皮带扎束腰间,把饭盒布口袋、手榴弹装进帆布兜子里,把匣枪和兜子左右斜背上。收拾上下利亮了,他抓起步枪向东走,没走鬼子走过的脚溜子。他多了个心眼,防备中鬼子的埋伏,和鬼子的脚溜子拉开一段距离,远远地瞟着那脚溜子往前走。
天空阴云凝滞太阳昏黄,天气寒冷。
杜连兴正走之间忽听东南上传来了枪声。不好,打上了!他朝枪声急奔,跑哇跑哇,一来身上多了件大衣,二来心急跑得猛,顺脸淌下汗来了,浑身燥热。他跑着解扣敞开脖领子。枪声清越脆快,他迎着枪声爬上了山脊,一听,山间林中枪响;自东南到东往北连带西北这一大圈子,“咕咕嘎嘎”枪响爆豆。他顺着山脊往北跑,啊呀!险些没和北面上来的鬼子碰头磕脸,他紧急煞住脚步猫在树后。北面上来的这群鬼子大瞪眼睛注意东面山坡,没留意身旁来了个杜连兴。
鬼子的机枪手慌急卧倒朝坡下支架机关枪。持步枪的鬼子开始朝冲过来的抗联射击,四外的枪声奔这边压迫过来。鬼子的机枪刚要张嘴,“轰!”杜连兴出手的手榴弹就炸响了。他顾不上汗水迷糊眼睛,接二连三朝鬼子群里甩手榴弹炸。“轰!”又是一颗。他窜上前抄起鬼子的机枪,朝北岗脊涌扑上来的鬼子扫射。这时候,坡下的抗联战士们冲上来了,一齐朝鬼子开火。抗联主力潮涌而上突破了鬼子的堵截。杜连兴和战友们撤出战斗一起转移。部队于下午甩脱了追击的日伪军,在山坡上休息,安排宿营。
转移途中,杜连兴就发现这支抗日队伍不是十军,部队的战士他都不认识。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第三方面军。杜连兴和战友们拾柴笼火,旁边的战士告诉他:“老杜,我们首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