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雅臣率保安连回到山上,侯启刚和王维宇、齐云禄、朴成哲在军部门口迎接。
侯启刚对汪雅臣说:“雅臣,你是否感觉我不近情理,挺犟的?”
汪雅臣微笑:“侯主任,我认为。原则问题,该坚持还是应该坚持的。”
几个人说着话走进军部。
侯启刚又说:“我反复考虑,咱们马上就不按人枪分红了,这弯子确实拐得太急了,不利于我们的发展壮大,不利于抗日大局。”
王维宇、齐云禄、朴成哲和汪雅臣一起点头。
汪雅臣说:“那,你说咱们应该咋办呢?”
侯启刚说:“那就先搞一段时间的按人枪分红,然后逐步取消。”
汪雅臣畅怀欢笑,两只手紧抓住侯启刚的两手,紧紧地握着:“我的好老师啊,你自己说服了你自己。这一点,正是我应该好好向你学习的地方!”
五个人欢畅地笑着。
忽然。地下情报员来报告:“石头河子村张万富一家,惨遭日寇杀害!”
原来,这张万富四十一岁,长得身材雄壮,性情开朗豁达,乐于结交朋友,打抱不平济人危难,在村中颇有威望。他暗中为抗日收集情报,转运粮食药品,是八军在石头河子村的重要联系户。
旧历五月,一连几天阴雨不睛。
张万富路过本屯周万清家门口,听到周家屋里传来呼救声。
张万富三步并作两步,急奔进屋,不见周万清老两口子,却见日本军营的翻译官金在根,在炕上把周万清十八岁的女儿周淑兰压在身下,撕扯衣裳——金在根乘周淑兰只身看家之机,强行非礼。
张万富怒火窜腾,一把将金在根扯下炕来,抡开大巴掌“啪、啪”地打了几个响亮的大耳光子,斥道:“畜生!滚!”
金在根捂着脸,恼恨地道:“你…你…你…咱走着瞧,我不报此仇,不杀你全家,就不姓金!”
“来吧!你这仗势咬人的疯狗!打死你利索!”张万富上来揪打。金在根夺门而逃,鼠窜而去。
进了六月,张万富从石头河子顺着水流往下放红松板,来到吕大耳朵船口附近。金在根和一群鬼子“忽拉”围了上来,截住了去路。
金翻译向淖滕太郎告密,说张万富家是八军的老窝,汪雅臣等人经常在老张家来往吃住。他放排卖松木板,是给八军筹措军费,买药品、食盐……
淖滕太郎正多方受挫。不久前,汪雅臣的八军竟一口“吃掉”了桦皮场的千余日伪军,日伪军当局愣眉愣眼,胆战心惊,哀叹八军已呈烈火燎原之势。
边木唾沫喷飞,指责淖滕太郎失职,情报迟后且不准确,致使对八军越“讨伐”,八军反而越强大。他命令淖滕太郎尽快拿出办法,拿出行动来,倘如不能迅速扭转被动的局面,稳定治安,军法从事!
淖滕太郎窝火憋气,感到这有辱他光辉的过去。早在“九一八”以前,他就被派到支那东北来刺探搜集政治、军事、经济情报。一直是顺风扬帆,建立了显赫的功劳,受到上司的赏识,从一名谍报员扶摇直升为中佐,成为日本关东军中优秀的特工之花。
上司对他十分倚重,派来五常县满以为可以大展雄才平波息浪,再建奇功。他虽然“剿、抚”齐下软硬兼施,将“九·一八”事变后涌现出来的红枪会、大刀会和一些抗日山林队瓦解消灭,但和主要对手汪雅臣的斗智斗勇。淖滕太郎深感计拙智穷。
他不甘心,一反常态狂躁发怒,挥拳击桌。他忽拉巴地产生了一种奇特而又强烈的欲望,久闻汪雅臣之名未曾谋面,很想见识见识这个人。一个普通的支那土包子,纠合一群土百姓,竟有如此大的能量?他有三头?有六臂?
猫子头、郭云飞闻知召见,赶紧跑进淖滕太郎的办公室,昂头挺胸拔腰立正站定。
淖滕太郎口不出声,眼睛直盯二人。直把猫子头和郭云飞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心中叫苦――这差事,真他娘不是人当的!
“八嘎!”淖滕太郎突然发声。
猫子头、郭云飞一悸凌。
淖滕太郎指头剜脸,将两人痛斥一顿,然后带上随从前往沙河子巡视督察。他到达沙河子,就接到金在根的密报,命令立即把张万富押来日本兵营。他想从张万富及其家人的身上打开缺口,获取有价值的情报,借以打击、“剿灭”双龙八军。
张万富被猫子头、郭云飞和金在根等人捆绑着推搡进门来,昂然而立。
淖滕太郎一见,嗔骂道:“你们请的,干什么的捆起来的?!”他喝斥着走上前来,亲手给张万富解开绳子。他手一摆,金在根等人退下。
“你的,请坐。”淖藤太郎朝张万富点手示意。
张万富也不客气,说坐就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淖滕掏出银质烟盒,轻轻地打开递到张万富的面前:“你的,唔。”
张万富伸手拿起一支烟来,叼在嘴上。
猫子头不失时机,“啪”地打出火来,给张万富点着烟。
张万富吸了一口,鼻孔冒烟徐徐,品态悠闲。
“要希要希,你的,中国人的,这个。”淖滕太郎竖晃着大拇指:“我的佩服,我们的,酒的喝,大大的朋友的干活,唔。”他说着朝猫子头一招手。
猫子头快步出外吩咐一声,不一时杯盘碗盏碟子酒壶摆布上来。桌子上烧鸡炸鱼干鲜甜酸冷热齐备。四个人围桌而坐,淖滕端杯敬了三杯。
猫子头又敬。张万富也不谦让客套,酒到杯干爽快豪饮大吃。
淖滕太郎脸上阴云消逝,大悦夸赞:“你的,海量的有!”
场面上,猫子头见风使舵,顺梆唱柳,咧喝着嘴笑嘻嘻。
张万富两手扯过烧鸡大腿两下撕开,张嘴大嚼,同那桌子上自己得意顺口的,尽兴吃来。
淖滕太郎与猫子头充斯文端架子陪客,小口呷酒,小筷子夹菜,细嚼慢咽,嘴上话语哝哝不绝:“中日亲善一家人的,大大的朋友,大日本皇军的,帮中国人的,建设皇道乐土哇……”
张万富酒足饭饱把嘴巴子一摩挲,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眼睛看着淖滕太郎,说:“净扯鸡巴蛋!你巴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