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早已天光大亮,暖红色的阳光落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
厚重的台阶上,他二人的影子坠下,自江鳞叶身后,挪来一名曼妙却端庄的身影,直到与他的黑影交叠。
“正说起你呢!美人儿!”阿史那延纨绔的笑着,看向他身后。
江鳞叶这才转身,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沈今宛。方才在偏殿里想来是匆匆洗漱过了,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裙,边缘还绣了些暗纹,未施粉黛,却显得落落大方。
她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勾唇微笑,眼底里浮起的暖意却骗不了人,开口道:“原是江小侯爷在此。”
江鳞叶手上稍顿,收回眼神。沈今宛这话说得分明像是没看见他,可昨日至今他都未曾换过衣服,又怎会认不出来,分明是有意和他生疏。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沈姑娘眼神不错。”
语气里藏着些怨怼,就算是不细嚼都能直接品出来。沈今宛撇了撇嘴,明明是他昨日有意与她保持距离,怎的还不允许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未免有些小气。
这两人闹着脾气,一旁的阿史那延却是嗅出了其中异样,玩味开口:“本殿在此站了多时,也不见美人儿你朝本殿打个招呼.......”
他又转身,冲着江鳞叶:“江小侯爷这话本殿可不认同,美人儿这眼神怕是差到家了!”
“王子方才与小侯爷说什么呢?”沈今宛立在江鳞叶身边,一阵微风吹过,她的发丝吹向一旁,正好打在江鳞叶手背上。
细软的发丝触碰到他手背的一瞬间,江鳞叶下意识往回收了收,却乱了神色。
沈今宛自是没注意到旁边人的动作,依旧好奇地盯着阿史那延。可阿史那延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只低头笑了笑,才解释道:“说,你与江小侯爷相似至极,都是些有趣的人.........”
少女挑眉,偏头看向他。对视之时,阳光正好洒在她的侧脸。
只一眼,便令人惊鸿艳羡。
“还未恭喜沈美人获封县主呢!”阿史那延开口打破了僵局,“本殿第一眼见到你时,便知你定非池中之物。”
他背过手,感叹道:“若非你已心有所属,本殿定要将你绑回北狄,做本殿的王妃!”
此话一出,江鳞叶与沈今宛一齐朝他看去。
“王子还是另择他人吧,臣女这辈子只想做只闲云野鹤,不想同皇室扯上关系了。”她微微垂眸道。
“哈哈.......好一个闲云野鹤!有趣!当真是有趣!”
忽然,台阶上的影子微微晃动,江鳞叶上前一步,朝阿史那延拱手,看不出什么情绪:“王子与县主相谈甚欢,在下先行告辞了。”
话音未落,那抹玄色的衣摆已经飘出去三尺远,独留下沈今宛呆滞在原地,不知又是哪句话得罪了他。
倒是阿史那延忽然大笑:“本殿今夜便起程回国,阿佑那边就请县主多照看些。”
沈今宛还未回过神来,只福了福身子应道:“若有臣女能帮上的,臣女定不遗余力.......”
“别不遗余力了......”阿史那延看着江鳞叶渐行渐远的身影,给她使了个眼色,“再不去追,江小侯爷怕是要气出肺病了........”
“啊——哦——”
沈今宛后知后觉,行了个礼便朝即将消失在宫墙外的身影追去。
“阿叶!”
江鳞叶正在气头上,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阿叶——”沈今宛小跑着追上他,拦在他身前不让他继续走,气喘吁吁道:“走这么快干什么啊........”
少年黑着脸,看向她的眼神复杂:“县主寻在下何事?”
“无事便不能寻你吗?”沈今宛反问道,“你昨日脸色不大好看,让我探探脉......”
她说着便伸手想握住江鳞叶的手腕,却被他一把甩开:“在下无妨,多谢县主关心。”
语气生疏的令她陌生,沈今宛不解,明明这些日子两人关系已经缓和,为何只是闹了些小矛盾,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忽然,她严肃地望向江鳞叶,手上牢牢地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阿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鳞叶原本冷冽的脸孔上闪过一抹讶异,却又很快被另一股冷气代替,沙哑道:“没有。”
沈今宛顺着他的衣袖,迅速搭上他的脉搏。
可脉象显示,一切正常。
少女有些惊讶地盯着他,虽然只短短探到了一下,可她却能笃定自己的判断,并无异样。
那他究竟在藏些什么?
江鳞叶脸色有些难看,开口更是冷冽如冰霜:“县主若无事,就别再拦着在下了。”
他擦身而过,只留下她愣在原地,自顾自地往城门外走去。
另一只手却搭上沈今宛方才触碰的手腕,仿佛还留存着她的体温。
回江家的马车上——
江鳞叶的对面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饮着茶。腿上盖着一顶笠帽,衣着是极其讲究的江南锦缎。
“怎么了阿恒。”
对面人却未给答复,萧域也只是笑了笑:“解药我从南陵给你带了些,先服用着。”
江鳞叶只轻轻撇了他一眼,应了一声便没再作声,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南陵那几位对你可是虎视眈眈,这些日子怕是没少找你麻烦。”
“嗯,不过是些草莽之辈,成不了气候。”
萧恒对他的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点点头道:“当年那群拿双生子不祥说事的老家伙,已被我逐一清理了,再过些日子,你便能名正言顺地回到南陵了。”
“母后十分想你。”
江鳞叶原本阖着的眼微微一颤,当年南陵皇后怀胎八月时,便有一方士预言,称她肚里必一死一活,若双生子皆活,那便会给南陵带来灾祸。
此言一出,皇后肚里的孩子便成了全国焦点,所有人都盯着这对尚未出世的小皇子,咒着其中一个快死。